当祁砚之听清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名字,目光几乎是一瞬间便阴鸷下来,如暴风雨来临前,冷意聚集,深沉如墨。
他紧紧盯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心中堪堪才压下的怒火腾地又燃起。
他并未听说谢芙有亲生哥哥。
那么,她口中唤的男人,是谁?
浮浮沉沉间,谢芙觉得自己难受极了,痛苦让她想要呜咽哭泣,到了口中却变成断断续续的破碎。
似乎有人轻轻扶起了她,用身体让她靠着,给她口中喂药。
那药太苦了,她甫一尝到苦味,就抗拒着别过头不想再喝。
她想阿娘,想怀卿哥哥……心中的委屈决了堤,那人越要喂她喝药,她便更加抵触。
耳畔似乎传来纸鸢无措的声音,“王上,姑娘一直喝不下药怎么办……”
然后是一阵渐近的脚步声,有人用手捏住了她的脸。
那双手很凉,如同寒冰。
她的脸被捏住,随即,男人携了怒气的声音响起,低哑带着狠厉:“谢芙,孤知道你醒着,你若再不喝,孤不介意以唇渡你。”
这声音……
谢芙心中一揪,厌恶与畏惧让她挣扎着睁开眼眸,睫毛颤抖翕动了一下,眼前景象带着烛火映入眼帘。
流云般的纱帘被夜风吹动,雕花小炉飘出缕缕香烟。
她的目光茫然了片刻,视线转动,随后见到祁砚之一身明黄龙袍站在她面前。
他身量挺拔修长,俊美的面容在烛火映照下更显妖异,狭长眼眸不带一丝感情,冷冷俯视着她。
方才是梦境,现在才是人间。
“我喝……”谢芙声音很虚弱,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不愿意看见他。
身后的纸鸢小心地舀了一勺药吹凉,送到她唇边。
谢芙尽力喝下,苦涩的药味顿时充斥口腔,令人作呕,这种感觉实在太令人恶心,她努力压着呕吐的欲望,逼着自己喝完了一碗药。
药喝完了,纸鸢从后面抽了几道软枕垫在她身后,想扶她靠下,自己去将药碗放到旁边,手臂却被一只小手拉住。
纸鸢疑惑地回头看去,只见谢芙秀眉紧蹙,神色痛苦,像是忍耐着什么。
半晌,她终是忍不住,苍白唇瓣抿了抿,恳求地抬眼说道:“有……有没有蜜饯?”
她从小就怕苦。
从前虽然不被父皇宠爱,只身一人待在偏远宫殿中,可每当她病了要吃药时,怀卿哥哥总是会抽时间带甜滋滋的蜜饯与小糖块来,让她喝一口药就吃一颗,这样就不苦了。
如今这药比从前更苦了千倍万倍,她压抑半晌终是忍不住,这才开口索要蜜饯。
纸鸢正要点头回话,替她去拿蜜饯,谁知一旁的祁砚之盯着她,竟冷声道:“不许去。”
谢芙拉着纸鸢的手顿时一僵。
不可避免见到余光中祁砚之神色冷然,不带感情地看着她。
纸鸢抱歉地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王上既然下了命令,她这等宫女不能不遵守。
半晌,谢芙的手慢慢收了回去,朝床榻里侧转过头。
她没有再说话,安静地一言不发,连呼吸声都很轻。
床榻边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是祁砚之离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