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乐思隐约开始觉得胃里有点不舒服,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坚持完全程。她在被重力相互撕扯的痛苦过程中努力转头看了一眼希尔达,她的长发在风中飞舞,仿佛是天使坠落在人间,然后落到了过山车上。
终于,在陶乐思呕吐出来之间,车厢行进到了一段比较平缓的坡道上,随后减速,她们又来到了出发的地方,工作人员列队在轨道两侧鼓掌,这是这个项目的一种传统,毕竟在体验过超级刺激的过山车之后,可能会需要一点仪式感。
陶乐思走下车厢的时候感觉腿有点软,不过她尽量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握住了希尔达的手。
希尔达的手很冷,手心全都是汗。即使天色已经黑了,陶乐思也能看出来希尔达的脸色苍白。
她突然有点愧疚。她忘了希尔达的年龄要稍微大一点,而这种项目实在不太适合中老年人。早知道就带着她玩玩旋转木马或者摩天轮之类的项目就行了。
“如果你不舒服,我们就回去吧。”陶乐思柔声说道。
她有点害怕希尔达会开口骂她带她玩这种坑爹项目,但希尔达只是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她将手轻轻从陶乐思的手中抽出来,将自己的头发重新挽好。
“我觉得这个速度实在有点太快了。”她说,她的额头上沁出一点汗珠,在红色霓虹灯光下,陶乐思觉得此时希尔达的模样让她回想起很久之前,那个下着雪的冬夜,在祭坛的火光之下,希尔达带着担忧与迷茫的神情,看向陶乐思。
诞生于危险之中的爱永远是最迷人,也是最难忘的。
“我们回去吧。”陶乐思又说了一遍。
她其实并不在意整个游乐园里还有其他超级刺激的过山车项目没有玩,因为她怕自己会在过山车上吐出来,这样有损她身为女神威严的形象。
她们乘坐着电车回到市区,又回到了宾馆里。夜晚城市里的空气又闷又热,宾馆的房间非常小,没有空调简直都没法活。陶乐思订的是一间大床房,但是这个所谓的“大床”,在她的认知里,应该跟单人床一样宽。她和希尔达并肩躺在床上的时候,两个人都会感到局促。而且,房费还不便宜。
好吧,这个应该就是当地特色。
陶乐思憋屈地躺在床上时,心里还在嘀咕。希尔达却靠近她,头发垂到陶乐思的肩膀上。
“你在想什么?”她问。
“我在想这个宾馆这么破怎么好意思收一晚上四百多人民币。”陶乐思嘀咕。
希尔达低声笑了起来,她的气息吐在陶乐思的脖子上:“我还以为你在想其他事情,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陶乐思翻了个身,在希尔达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为什么我会生你的气?”
“我的年龄已经大了,”希尔达说,“我已经受不了过山车这些太刺激的,如果你和你年龄相仿的朋友,也许能玩得更尽兴。”
陶乐思对着房间低矮的天花板叹了口气。
“我不会在意,夫人,你应该知道,”她说着,一边伸手撩起希尔达的长发,让它们又柔顺地垂落在肩膀上,“我当然爱你的一切。”
她双手捧住希尔达的脸,吻了上去。
空调的温度开得很低,室内显得有点凉。陶乐思闭上眼睛的时候,仿佛仍然在过山车上,在风中穿行着,时而攀升到顶点,时而是极速下坠。灯光闪烁,风呼啸着,危险在时时靠近,时而是死神,时而是罪愆;于是陶乐思觉得这种感觉特别明显,她更加爱希尔达了。
“有时候需要一点刺激,”陶乐思说着,将吻印在希尔达的脖子上,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希尔达,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瘦削的脸颊,“这样我们都会忘记年龄,我觉得,有时候我们需要试着迈出这一步,只要记住一小段时间,我就已经满足。”
当然,这一切都不会像是过山车那样刺激,吊桥效应只需要偶尔体会就足够了。
希尔达在陶乐思的耳边轻轻叹息道:“我喜欢现在,我也喜欢属于我们的八十年代。我的女神,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想法,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无论是在哪里,我都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