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纵然是老滑头,见她这般一哭,也慌了神。
不是没有见过姑娘哭。
而是跟前这姑娘哭起来,双眼桃红,如同梨花带雨,极有感染力,竟能牵动他根本就没存在过的同情心。
那票,确实是他特意往贵了说,后半场林冬,也确实少翻了几个
林玉犹豫一二,“他中的何毒?我倒是懂点医术,要不我去瞧”
“不必劳烦”姜姝刚摇了摇头,便见对面走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眉心顿时一跳。
严二?
他怎么在这
姜姝一愣之后眸子里瞬间划过了慌乱,身旁的林玉,还在继续为她想办法,“你一个姑娘在外,就算拿了钱去请大夫,多半还是会被人骗,倒不如你先住在我清灵班,我替你夫君瞧瞧,倒时我给你算便宜些,对了,姑娘如何称呼”
话说完,却见对面的姑娘,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帷帽上的白纱。
“姑娘?”
姜姝哪里还有功夫顾忌林玉,脚步试探性地往后一挪,不动声色地转过了脚尖,祈祷严二能不出声。
严二却没如她所愿,“夫人,世子爷有请。”
姜姝手指头猛地一掐。
江南虽没有长安大,却也不是三寸之地,怎么还能在这巴掌大的地头上狭路相逢了。
姜姝自知躲不过,脚步缓缓地转了过来。
再次掀开了那帷帽的白纱后,脸上哪里还有什么眼泪,神色疑惑又意外地“咦”一声后,问严二,“世子爷今儿没去花楼?”
严二嘴角一抽。
林玉早在严二唤出那声“夫人”时,神色便开始僵硬,如今盯着姜姝那张瞬间变换过来的脸,再一琢磨她那句话,简直如同雷劈。
她那丢下她去花楼的相公到底是谁?
在见到严二的那一瞬,姜姝便已经开始在想,自己待会儿该如何去同范伸解释。
银子是她花的,戏曲是她听的。
清灵班虽有趁火打劫的嫌疑,说到底也没有逼迫她,她不能伤及无辜。
然而等到了阁楼上,看到范伸正同一位美妇,还有那位清灵班翻跟头的姑娘,和睦的坐在木椅上喝着茶时,姜姝便也明白了,是她不长眼,自己撞进了他的窝巢。
没什么好狡辩的了。
姜姝的目光落在桌前的那盏元夕荷花灯上,眸子突地一刺。
不知是不是被抓包的次数多了的缘故,人也犯起了疲,心头虽极度生虚,却明显已经没了最开始的那份慌乱。
甚至有了几分破罐子破摔。
姜姝脚步缓缓地范伸跟前,低声唤了一声,“大人。”后,便立在他身旁,索性也不打算开口了。
横竖说什么都是错。
她认怂便是。
一屋子的人鸦雀无声。
韩夫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如同看戏一般的扫过一阵后,便也识相地起身,一把拉起了身旁目瞪口呆的林冬,走到了门前,将立在那神色已近崩溃的林玉一并推了回去,转过身好心地替两人拉上了门。
房门一关,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默,氤氲在了屋子内,慢慢地开始变得压迫。
姜姝抬眸偷瞥了他一眼。
却被范伸一双深眸逮了个正着,那眸色清冷如冰。
姜姝飞快地垂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大致捋了捋,这事若要追根溯源,还是得从那五百两银子说起。
这件事是她办错了。
她不该以自己的想法去衡量他的消费。
且还是在知道他一贯挥金如土,喜欢逛花楼的前提下,明知故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