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轩,星入罗帏,杏坛药栏,满地香云散,青眼对春风笑,两只红烛烧在旁,将这张床烧成片旖旎地。
花绸静坐当中,芳颜飞红,神髓妖娆,两眼盯着奚桓擎着盏灯走过来,比在她脸畔,将她照一照,再傻兮兮笑一笑,“冠子摘了吧,怪沉的,压得脖子酸。”
便抬手摘了她的翟冠,把灯搁在一边,挨着她坐下,一时两个人都有些赧容,不知要说些什么,尴尬地沉默着。花绸正欲开口使他将乌纱摘了,不想刚转脸,他就亲了上来,唇齿衔着她的唇,像是想咬,又怕弄疼她,只好轻轻摩挲,趁机把舌尖闯进去,在她软绵绵的口腔里找她的舌。
找到了,手徐徐捧在花绸的后脑勺,咂摸半晌,渐渐使了力,像要把花绸吃了。花绸有些喘不过气,揪着他两个帽翅,“呜呜”了两声。
奚桓退开了些,不想叫她揪着帽翅,脑袋又俯回来,正撞在她脑门上。花绸“啊”了一声,手掌不住揉额头,奚桓忙抬手帮着按,“撞疼了?”
“你的脑袋是铁打的?”花绸嗔他一眼,毫无威慑,有些软而无力,“疼死人了。”
窗外杳无人迹,静得、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奚桓的呼吸是有些狂躁而克制的,“对不住。”他将乌纱帽摘了,走到龙门妆台搁下,与那顶珠光宝翠的翟冠放在一起,回来顺势把挂了红绸的床架子扫量一遍,“洞房花烛夜,人生得意时。”
花绸窥一窥他的侧颜,渐觉额头不疼了,“傻子,你饿不饿?一天没吃饭了。”
“不饿。”奚桓憨直地摇摇脑袋,又挨着她坐下,喉头里吞咽两下,歪着脑袋又要亲她。
影罩下来,花绸却抵着他两个肩膀将他推开了些,脸上浮起红晕,眼睛往膝盖上垂了垂。奚桓去握她搁在衣袂上的手,有些不解,“怎的?”
“我……”花绸愈发把眼垂到地上去,“我想小解。”
花绸素日不惯在屋里解手,就是夜间,也要打着灯笼往外头茅房去,好在她没起夜的习惯,省了不少事。可今日像是与韫倩椿娘等人多吃了几盅酒,小解多些。
“那就去呀。”说话间,奚桓起来给她打灯笼,刚点了蜡,他脑子里倏地冒出些龌蹉念头,噗地吹了蜡烛,扭头笑,“就在屋里吧,你穿得这样繁重,倘或跌在茅房里怎么好?就不跌,衣裳也拖拖拉拉弄脏了。”
“不行,”花绸严词拒绝,“我在屋里不惯的。”
奚桓清清楚楚地知道她的软骨在哪里,走回床上坐下,“这可是我娘的婚服,我爹一直留着呢,要是弄脏了,怎么好?”
“那我换了衣裳去。”
“多麻烦呐。”奚桓朝窗外挑挑下巴,“你瞧天多晚了,来来回回的,咱们还睡不睡?”他将她望着,目光十二分的正经,“咱们是夫妻,知根知底,又是一处长大,这有什么的?要是你往后病了,万事不便,叫人抬着往茅房去?倘或老了,我瘫在床上,你也叫我爬到茅房去?”
将花绸说得笑了,他又由床底下拖出个崭新的马子,是个白瓷兔子的,长长的耳朵,眼睛是嵌的红玛瑙珠,背上驮着个椭圆的盘,开着口,漏到肚子里储着。
花绸把兔子瞧瞧,又把他瞧瞧,有些踞蹐,“那我到屏风后头去,你不许过来。”
“知道了,我瞧女人小解做什么?”奚桓那一眼,倒好像她不可理喻一般,给她搬到屏风外头去,自个儿旋回床上坐着。花绸见他如此坦荡,自己也有些不好忸怩了,一步一步磨蹭到屏风后头。
半合儿,就有沥沥的水声,花绸脸上一霎火辣辣地烧起来,恐怕他听见。他的确听见了,细细的声音似雨,他满脑子都想着她白花花的皮肉坐在那兔子上头,手把着两只兔耳朵,说不出的热涌把把他浇透。
他等啊等啊,等到吱呀开了门,花绸把马子搁在廊下,又吱呀阖拢门,羞答答地踅进屏风,好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下巴地垂着,踞蹐一下,又走到面盆架上洗手。
等她走到床前,奚桓不知哪里掏出条绢子拉她坐下,绢子往她手上搽,搽得十分细致,“来,我给你搽搽。”
他刻意把这个“搽”字咬得很是绮丽,那绢子摩挲一下,花绸的脸便又红几分。她知道了,他在使坏,简直悔不当初,一张脸羞得无处藏,只好一头扎在他肩上,“你是故意诓我在屋里的。”
“哎呀,被你瞧出来了。”奚桓毫无愧意,歪着脑袋追着她看,热乎乎的气吹在她耳边,“要不,我也小解一个给你瞧瞧?算给你赔礼。”
花绸把脸在他肩上彻彻底底歪过去,捶了他一下,“你要不要脸?”只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奚桓无声狂热地笑着,把个手指在她后脖颈突出的脊椎上划拉,渐渐地,划进领子里头。花绸从脊梁里头颤出来,似嗔似拒地搡了他一把,“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奚桓猛地将她揿倒在被褥上,拆解她的婚服,解开一层,还有一层,层层叠叠的,半晌拆不出皮肉,急得他脑门上渐渐起了汗,瞪她一眼,“怎的穿这样多?”
“婚服就是这样穿。”花绸嗔他一眼,腰上腋下一条接一条的衣带,拆得他愈发心焦。她看一眼他发汗的额头,噗嗤笑了,“你别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