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小时后，谱架便又被装了回去。
姜以宁随手按了一串琶音，感觉手感和音色都很润，正想弹一段练习曲，习惯性地打开手机准备录下来，这才突然想起某个被自己搁置已久的账号。
新手机上没有安装那个叫做“音浪”的视频APP，姜以宁重新下载软件，回忆着密码点击登录。
登进去后，都没来得及看清楚首页，一下子就卡住了，无数消息提示和红点瞬间弹出，足足卡死了好几分钟才能动弹。
姜以宁哪里见过这阵仗，差点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坏了，但这手机是他上午刚买的，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坏掉。
他等了一会儿，终于能点得动屏幕，刚点进自己的主页，看一眼便退了出来，又不太确定地重新点进去。
个、十、百、千、万，十万……
是他眼花了吗，没有看错吧？
姜以宁明明记得，自己的这个账号只有十来个粉丝，其中大部分是系统默认头像和昵称，看起来都不太像真人用户，只有一个名字叫L的关注者，每条视频都给他点赞评论，夸他弹得很好。
他不太会玩这种社交软件，不懂得取有噱头的标题，也不知道带各种话题蹭热门，视频的浏览量一直不高，没有像女孩儿们说的那样轻易就变成“网红”。
但因为有这么一个“忠实粉丝”在，姜以宁还是很有动力地坚持每天更新，认真地回复对方，感谢ta的夸奖。
直到翟湛英找上门，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姜以宁无暇再经营这个账号，到现在才又下载回来。
所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突然多出了近四十万粉丝？
点赞、评论和私信也都是999+，姜以宁仍然感觉很不真实，翻到最近一条视频的评论，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谁知越看就越脸红。
【这手……你知道我要说什么。jpg】
【满朝文武为何支支吾吾，朕穿黄色朕先说！这手适合抓床单，一用力就指尖泛红，手背的青筋都鼓起来，一边颤抖一边攥紧，然后又无力地松开】
【我流量多，你再写五块钱的！】
【发出来好像是为了勾引我，呲溜，我舔舔舔[橘猫舔镜头。jpg]】
【天杀的我一看就知道这是我老婆！音浪你这个该死的人贩子，怎么把我老婆关在屏幕里了？你知道我找老婆找得有多辛苦吗，我真的想老婆想得要发疯了，老婆你带我走吧！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追车）（哭喊）（踉跄倒下）】
【长得那么好看，手也那么好看，还那么会弹钢琴，你不要命啦！】
穿婚纱、拿婚戒，舔手机屏幕，打开各色麻袋，第一视角在水里游泳……各种各样的虎狼之词和表情包充斥着评论区。
虽然看起来有点奇怪，但姜以宁也大多能意会，应该是在夸他的手好看，没有什么恶意。
再往下翻，也有关注点在他的琴技上的：
【从热搜上过来的，我不懂钢琴，但好像真的能感觉到不一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呼吸感？就像流水一样自然，是有感情的音乐。】
【作为钢琴老师，我只想说这是无可挑剔的演奏，优雅、细腻，对力度的控制极其精准，技巧娴熟，情感充沛，举重若轻，完全是大师级别的演绎，这种水平，不应该籍籍无名啊，是哪个大神的小号吗？还有，评论只会看脸和手的也太肤浅了吧。】
【钢琴生道心破碎，这又是谁的一辈子……】
姜以宁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发现很多人提到“热搜”，可能是他之前的哪条视频上了热门吧？
忽然，他注意到一条很特别的评论，不像其他全是五花八门的表情包和emoji，这个用黑白琴键做头像、应该也是钢琴爱好者的网友，真情实感地写了很长的一段话：
【偶然在热搜看到博主的名字，IvanJiang，是你吗？如果是我认错了，在这里先向你道歉，但如果真是你，那就太好了。
很多年前，你刚参加国际比赛的时候我就在关注你，那时候你大概才成年吧？横空出世的天才美少年，最有希望的第二个华国籍肖赛金奖得主，也是最年轻的一个，我还买了当时冠军音乐会的门票，本来以为会是传奇的开始，没想到那就是结束。
你突然退赛，从此销声匿迹，很多乐迷都很惋惜，我还是不甘心，到处去找你的消息，听说你好像结婚了，对象是富豪榜上的新贵，特别有钱，但我完全不想祝福你，只觉得痛惜和遗憾，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后来我每次看你以前的视频，都忍不住想，假如你当年没有退赛去结婚，赢下那个冠军，再在演奏会上一鸣惊人，现在世界上是不是就会再多一个享誉全球的华国钢琴家？Ivan，你是上帝的恩赐，你本应成为我们的骄傲……
不知不觉打了那么多字，真是抱歉，我可能有点越界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其实也释然了，能够再次看到你，看到你还没有放弃钢琴，我真的很高兴！期待更多新的视频。】
姜以宁逐字逐句读下来，鼻腔微微发酸，不知不觉竟红了眼眶。
他指尖微颤，正想回复这条评论，又收到一条新消息提示。
是顾瑶发来的信息，小女孩连发了几个哭泣的表情，姜以宁怕她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先切出去回复了她。
“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顾瑶哭得更厉害了，像小火车一样呜呜呜：“呜呜呜，姜老师你终于回复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