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呈上了一卷卷精心准备的罪证,上面详细记录了将闾监国以来的种种劣迹,言辞恳切,声泪俱下。
扶苏看着眼前哭倒一片的老臣,听着他们痛心疾首的控诉,又翻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证据,内心对将闾的不满与日俱增。
这些老臣皆是三朝元老,言辞凿凿,不似作伪。
将闾的手段,确实太过极端了。
但他毕竟不是冲动之人,并未立刻被愤怒冲昏头脑。
他搀起冯去疾,沉声道:“诸位老大人请起。此事重大,吾已知晓。待吾面见陛下,定会……定会陈述所见所闻。只是在此之前,吾还需了解更多情状。”
他没有立刻答应“废黜将闾”的请求,这让冯去疾等人心中略感失望,却也不敢再逼迫。
扶苏的归来,本身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量,他们相信只要长公子站在他们这边,事情就会有转机。
送走一众哭哭啼啼的老臣,扶苏独自坐在堂上,心情复杂。
他需要静一静,也想亲自去见见那个行事如此出格的弟弟。
出乎意料的是,不等他派人去请,将闾竟主动登门拜访了。
兄弟二人在略显空旷的正堂见面,气氛微妙而疏离。
“兄长一路辛苦。”
将闾微微颔首,算是行礼,脸上依旧是那副看不出太多情绪的平静。
扶苏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弟弟,几个月不见,他似乎变得更加冷硬,眼神深处仿佛藏着万丈深渊。
他深吸一口气,直接问道:“将闾,你可知外面如今是何景象?焚书,坑杀术士,如此酷烈手段,与桀纣何异?你将置父皇于何地?置我大秦万民于何地?”
将闾抬眼看向扶苏,语气平淡无波:“兄长远道归来,舟车劳顿,不宜为此等俗务烦心。是非曲直,自有公论。父皇回銮在即,一切自有圣断。兄长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他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
扶苏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噎得心头火起,还想再说些什么,将闾却已再次欠身:“政务繁忙,弟先行告退。兄长好生歇息。”
说完,竟真的转身离去,留下扶苏一人,对着空荡荡的门庭,半晌说不出话来。
将闾当然知道扶苏的到来会引发什么。
他也从未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嬴政所谓的圣明上。
回到自己的处理政务的宫殿,他立刻召见了蒙毅和杜周。
“事情办得如何了?”
将闾坐在案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杜周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份卷宗,双手奉上:“殿下,所有从方士处查抄的信函、丹药样本、账簿以及相关人犯的供词,均已整理完毕。证据确凿,不少方士承认与六国旧部暗通款曲,甚至……甚至有几人招认,曾受人指使,试图在献给陛下的丹药中动手脚,所用之毒极为隐秘,非长期服用难以察觉。”
蒙毅也沉声道:“末将已将人证、物证分别看管,随时可以呈堂。那些所谓的仙丹经医官查验,多含金石毒物,长期服用确能致人五内俱焚,神智失常。”
将闾接过卷宗,仔细翻阅着,上面记录的罪证触目惊心,远比他最初预想的还要严重。
那些方士的网络,不仅是骗财害命,更是一张意图颠覆大秦的毒网。
他放下卷宗,看向二人:“做得好。将所有证据链条梳理清晰,务必做到环环相扣,不留破绽。待父皇回銮,我要在朝堂之上,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这些‘仙师’的真面目。”
他没有将希望完全寄托在父子亲情或嬴政的明察。
他要的是铁证如山,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足以在雷霆震怒降临之前,扭转乾坤的绝对力量。
“诺!”蒙毅和杜周齐声应诺,眼中疑虑尽去,只剩下执行命令的决心。
与此同时,阴暗潮湿的廷尉府大牢深处,另一场阴谋也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