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愿也正准备离开皇宫,一个宫女匆匆跑了过来,满脸的急色,一来便跪在谢昭愿的面前。
谢昭愿认识这个宫女,她是姑姑身边最亲近的侍女晚秋。
晚秋扑通一声跪在谢昭愿面前,声音带着哭腔。
“太子妃,皇后娘娘她……她快不行了,奴婢求您去看看吧!”
谢昭愿心中一震,来不及细想,提起裙摆便跟着宫女匆匆往皇后寝宫赶去。
一路上,她的心揪成一团,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她。
此刻凤仪殿檐角的铜铃在暮色中叮咚作响,像极了姑姑发间摇曳的九鸾步摇。
推开寝殿的刹那,苦涩的药香扑面而来。
谢昭愿踉跄着扑到榻前,发现谢皇后的枕边还搁着十岁时中秋她们共剪的并蒂莲窗花,金箔边缘已泛起陈旧的褐色。
“愿儿……”谢皇后枯瘦的手腕抬起半寸便无力地跌落,翡翠镯子磕在床沿发出空响。
谢昭愿见状,急忙捧起那只手,指尖触及的冰冷,令她周身止不住地颤栗。
她强作镇定,稳了稳心神,将食指、中指、无名指轻轻搭在皇后的手腕脉搏处,屏息静气感受着那微弱的脉象。
起初,脉象极为细弱,似有若无,仿若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谢昭愿眉头紧蹙,神色凝重,随着指尖的感知,她觉察到脉象时断时续,且跳动毫无规律,时而急促,时而又近乎停滞。
她心中一沉,深知这是气血极度亏虚、脏器衰竭之象。
可即便如此,她仍不愿放弃一丝希望,指尖轻轻挪动,试图探寻那微弱生命迹象下,是否还有转机。
泪水潸然落下,砸落在交握的手背上。
谢皇后的瞳孔里映着少女悲伤的脸庞,不禁露出熟悉的温柔神色。
那年灵堂白幡纷飞,三岁的谢昭愿蜷缩在供桌下,是这双手掀开帷幔,张开了带着沉水香温暖的怀抱。
“愿儿别哭……”破碎的字句混着血沫溢出唇角,谢皇后扯起一抹艰难的笑容。
“姑姑别说话,太医马上……”谢昭愿徒劳地用绢帕擦拭不断溢出的鲜血,素白帕子顷刻绽开刺目的红梅。
她恍惚记起及笄礼上姑姑笑着说“我们愿儿该穿嫁衣了”,可那件她亲手缝制的百子千孙被,终究没能等来洞房花烛。
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谢昭愿将脸埋进逐渐僵硬冰冷的掌心。
姑姑总爱用这个姿势给她擦泪,说谢家女儿只可以昂着头哭。
此刻残存的沉水香萦绕鼻尖,却再也听不到那声带着笑意的“小花猫”了。
秦安澜驻足在锦帐外,看着少女单薄的脊背弓成绝望的弧度,一颗心也跟着揪起。
曾几何时,他也曾这般绝望与无助,仿佛天塌了一般。
谢昭愿攥着谢皇后的衣袖,指节泛着青白,仿佛只要攥得够紧,就能留住掌心最后一缕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