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颓然地摆了摆手，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保持警戒，原地待命。”
命令出口，却透着一股连他自己都察觉到的虚弱。他看向帐篷里其他人，他们的脸上混合着恐惧、茫然，还有一丝看向囡囡时无法掩饰的惊疑。
时间仿佛被拉成了无限长的橡皮筋，每一秒都充满韧性，却又绷得死紧，随时可能断裂。
帐篷里的空气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设备运转的低频嗡鸣成了唯一的背景音，衬得死寂更加可怕。
角落里，那个年轻的技术员脸色发青，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键盘，屏幕上只有一片杂乱的信号干扰波形。
另一个队员坐立不安，一会儿搓手，一会儿起身想去倒水，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顿住，重新坐下，屁股在椅子上挪来挪去，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妈的，这鬼地方……”有人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干涩，立刻又被更深的沉默吞没。
赵广志站在帐篷门口，寒冷的夜风灌进来，吹得他裸露在外的皮肤阵阵发紧。
他一次次抬起手腕看表，指针的移动慢得像是在嘲讽他的焦急。
他徒劳地望向帐篷外，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什么也看不到，那片黑暗仿佛活物，正缓缓地、无情地吞噬着他心里最后一点希望。
他甚至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这会不会……真的只是一个小女孩慌乱中的胡言乱语？一个巧合？一个残忍的玩笑？
这个念头一起，后背的冷汗就浸湿了作训服。
夜色越来越浓，气温降到了冰点，呼出的气都带着白雾。
对讲机依然顽固地“滋啦”作响，像是在播放一首绝望的单曲循环。失踪队员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就在赵广志感觉自己紧绷的神经下一秒就要彻底断裂，整个人都要被无边的绝望拖垮的时候——
呼——！！
没有任何预兆，一股狂暴到极致的烈风猛地从沙漠深处扑来！
那风声尖锐刺耳，像是无数冤魂在夜空中嘶吼，卷起地面的沙砾冰雹般砸在帐篷帆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爆响。
整个帐篷都在剧烈摇晃，金属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连根拔起，撕成碎片！
“沙尘暴，是沙尘暴！！”
一个经验丰富的老队员嘶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惊骇。
所有人下意识地抬手护住脸，眯着眼，顶着几乎要将人掀翻的狂风，看向风暴袭来的方向。
那风声简直不像是自然界的产物，更像是某种巨兽贴着地面发出的咆哮，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
沙粒被卷起，不再是飘散，而是化作了密集的弹雨，狠狠抽打在帐篷上，发出“噗噗噗”沉闷又令人心悸的声响。
帆布被绷紧到了极限，发出濒临撕裂的呻吟，固定帐篷的金属桩在剧烈晃动，随时可能脱离地面。
“卧倒！抓紧东西！”赵广志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被狂风撕扯得变了调。
他一把将离自己最近的赵然和囡囡按倒在地，自己则死死抓住一根摇摇欲坠的支撑杆。
帐篷内瞬间一片混乱，惊呼声、设备的碰撞声、风沙灌入的尖啸声混杂在一起。
那个年轻的技术员尖叫一声，差点被掀起的桌子砸到，幸好旁边的老队员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两人狼狈地滚到角落。
有人试图去关紧不断被风掀开的帐篷门帘，却被一股巨力猛地推了回来，摔在地上，啃了一嘴沙子。
“他娘的……这风要把天掀了！”
有人骂骂咧咧，声音里却全是恐惧。
囡囡在赵然怀里瑟缩了一下，却没哭，只是把脸埋得更深，小手死死攥着赵然的衣服，指节都发白了。
赵然能感觉到侄女身体的轻微颤抖，她紧紧抱着囡囡，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挡住肆虐的风沙。
“顶不住了！去避难坑！”赵广志当机立断，扯着嗓子下令，“技术组！保护好设备！快！”
所谓的避难坑，其实就是之前为了预防不测，挖掘的一个半地下的简易掩体，就在营地边缘。
此刻，那几十米的距离仿佛成了天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