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沈昭毫不犹豫的拒绝,“她与你不同,她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圣洁善心,我不想你身上的邪气沾染了她。”
虞清欢满眼失望,“与我不同?在大人眼里,我是什么样的?大人或许不记得了,我也是御医世家出身,我的祖父曾助开国皇帝平定瘟疫,是他老人家以身试药,瘸了一条腿才试出的药方,后又世代执掌太医院,我的母亲是南疆巫医……”
“够了!”沈昭没了耐心,“你父亲以蛊乱政,若非你与我有婚约,早就被一同充为官婢了,如今你捯饬这些虫子我没告诉圣上已然是对你仁至义尽,你又何必费尽心思搅扰我与冉冉的感情惹我不快?”
虞清欢一愣,“我对大人感激涕零,怎会搅扰你与医仙的感情,不过是我想在离府前向医仙学习一手,将来出了府也能有一项保命技艺,大人连这样简单的要求都不愿满足我吗?”
听到她自愿离开,沈昭稍缓神情,“冉冉乃是医仙在世,她的医术不是你看一眼就能学会的,不如我给你一笔银子,让你出了府暂时有钱傍身,做点小买卖也好,买房子也罢,都随你。”
“大人要,给我银子?”虞清欢扯着嘴角。
这国公府看似辉煌,实则早已没落,不得皇帝重视,每月光靠着朝廷补贴的那几十两俸禄,连伺候老夫人的钱都不够,更别说这府中还有几十个下人,府里的各种日常开销,哪一样不花钱?
当初虞家被查抄,她拿不出嫁妆,只能靠养蛊的本事赚钱维持着国公府,现在他却说要拿银子给她?
“你既要离开就把这些虫子一并带走,隔日我会命人将银子送过来。”
说完,沈昭跨出门槛离开。
这一刻,虞清欢哀莫大于心死。
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柜子夹层里取出一本册子,册子封面由一只毒蛊虫守护。
收回蛊虫,翻开册子,里面详细记录着每次用蛊虫与东家交易的数额、时间、地点,上面还有她偷偷收集的东家官印,以及东家信物——刻有迟姓的玉牌。
既然沈昭待她无情无义,那她也不会再留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国公府,反正已然过了三年,她也应当能恢复自由之身了。
但在走之前,她必须要取回这些年花在国公府里的银两,以及父亲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万药谱》。
想起家人,虞清欢的眸子有些湿润。
父亲一辈子唯爱母亲一人,只育有她一个独女,三年前父亲被诬陷以蛊乱政,皇帝将虞家全族男子斩首,女子充为官婢。
母亲痛不欲绝,叮嘱她:“一定要活着,哪怕隐姓埋名,爹娘只希望你能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之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冲上刑场,一头撞在火炉上,以死鸣冤,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只记得虞家人的血流了一地,从行刑台上流到了台下,血腥气熏得周遭的百姓泪眼婆娑,虞家人的尸首到处都是,上至叔伯,下至五岁侄儿,个个死不瞑目,现场惨不忍睹。
她当时也想过追随父母而去,可此仇不报,她枉为虞家女。
皇帝开恩,以她是虞家独女又和国公府有婚约为由,赦免了她,但须得从此老老实实的做国公府夫人。
她发了疯的想要查明真相报仇雪恨,可皇帝派人日日留守在她周围,让她举步维艰,根本无从下手探查,更别提她如今是罪臣之后的身份。
只能隐忍在国公府当个柔柔弱弱的内宅夫人,直至皇帝对她彻底放下戒心那一日,她才有机会查明真相,重提旧案,将虞家的冤情昭告天下。
她是罪臣之女,陶冉却是拯救万千百姓于水火的医仙,在沈家人眼中,孰好孰坏,各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