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阁。
青瓷错金博山炉吞吐着幽兰火舌，渗出的缕缕青烟中混着血腥的腥甜和沉香的清苦，旁边几只蝴蝶被困于瓶中不断扇动着翅膀寻找出路。
虞清欢细细看了一遍圣旨后放在了桌上，脸上残梅疤痕随火光流转犹如泣血杜鹃，她侧首看向面前的俊秀男子，她三年未见的丈夫。
沈昭红色官袍加身，温润如玉，官帽下峻峭的面容带着几分疏离，“三月后我便与陶冉大婚。”
虞清欢眸中划过一丝哀伤，“连圣上都赞菩萨心肠的济世堂医仙，她会愿意屈居于我之下？”
沈昭眉心微蹙，“你我二人没有拜过天地，也没有夫妻之实，你不算是我的妻，现下我只想与冉冉长相厮守。”
虞清欢嘲讽一笑，“大人可知长相厮守是何意？与真心人在一起叫长相厮守，与有妇之夫在一起叫苟且。”
沈昭的脸变得有些阴沉，“胡说什么？我和冉冉在定州瘟疫中对彼此一见钟情，我这辈子只想娶她一人，况且这亲事是我们用治瘟疫之功让圣上赐下的，清清白白。”
“只娶她一人？”虞清欢直直地盯着他，“大人可还记得离开京城前曾给过我什么？”
大婚前一晚，他递给她一支簪子，承诺等他将瘟疫彻底平息就回来为她补上一场名动京城的十里红妆，这支簪子便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瞧着虞清欢从发间取下那簪子压在了圣旨上，沈昭狭长的眸子里似是有些愧疚。
“把它丢了吧，当初我只是想履行两家长辈定下的婚约，可你看看你这些年在家都做了些什么？”
话语间，他的目光扫过屋子里那一排排竹笼，里面不时发出虫子爬动或是鸣叫的声音，顿时满是厌恶。
“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捯饬这些毒虫腐草，家中事务也不曾打理，你这张脸不就是因为毒虫才变成这样的？我看你迟早变成个虫窟里爬出来的怪物！不像冉冉凭一己之力便救了定州全城百姓。”
说到陶冉，他厌恶的神情才少了几分。
“清欢，若你愿意，我可以看在两家长辈的份儿上将你纳为妾，但我一辈子都不会碰你，若你不愿便自行离开。”
虞清欢红着眼，“妻变妾，大人竟这般无情……只是大人可知母亲的身子恐怕不能撑到你们大婚之时。”
“我母亲一直将你养在府中，你没照顾她就算了，还这样诅咒她？”沈昭的厌恶之色又回到了脸上，“也罢，我不与你计较，反正如今冉冉已经去看望母亲了，相信母亲很快就能痊愈。”
他将她说得一无是处，那她这三年的付出又算什么？
虞清欢感觉胸口堵得慌，惨白的脸上更加没了血色，“你离开家时，母亲就已经岌岌可危，我日日用心头血豢养这些虫子，才得以制出药丸缓解了母亲的病情。”
“我身子虚弱，虽未曾亲力亲为，可这府中哪一件事，哪一个物件不是我费心力的结果？在大人眼中我却变成个无所事事的废物。”
这三年若是没有她，沈昭回来就见不到他母亲和这偌大的国公府了。
沈昭不信，“靠这些乱七八糟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恶心的虫子就能为母亲治病？清欢，你就算为了挽留我好歹也编点像样的理由。”
“多说无益，是去是留，你自己选。”
虞清欢眼中的那抹红消散，“大人如此羞辱我，我怎敢再留下？但我想在走之前见见这位济世救人的医仙是如何为母亲治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