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肃年看向盛乔的眼神里带了点探究。
据他所知,昨天驸马爷还亲自带了聘礼到燕国公府下聘,本该在家中待嫁的小娘子今日就穿着一身男装出城,还特意雇了外面的马车,这是要做什么?
答案其实很好猜。
徐肃年抿住唇角的兴味,终于挪了挪身子。
他不怎么恭敬地扮演车夫,“小娘子请上车。”
这下,原本藏在阴影里的上半身彻底露了出来。
因为没有脚凳可踩,又没有婢女来扶,盛乔刚腿短志坚地爬上马车,就感觉一道如山的阴影压了过来。
本能的慌了一下,盛乔停住动作,抬头正对上男人的脸。
丰神俊朗,面如冠玉。
从前在书里看过的那些美好词汇仿佛一下子有了依托。
方才积攒的所有不满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盛乔瞪大眼睛,“你,你真的是车夫?”
徐肃年点头,反问道:“我不像吗?”
当然不像!
谁能想到一个叫徐二的车夫,是长这个样子啊?
但这话不太矜持,盛乔自然不会说出来,她咳了一声,然后僵硬地转开话题:“时辰不早了,出城吧!”
和她一样,徐肃年今日也要出城。
去岁洛州水患,公粮被贪污,朝廷先后派了两位巡抚整治,查了一年却只有几本烂账,和两个被推上来顶罪的六品小官。
眼看又到汛期,为防重蹈覆辙,皇帝特意命他去洛州秘密探查。
他问盛乔:“小娘子是要去哪?”
盛乔放好包袱,“江州。”她要去找郑墨。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是铁定活不下去的,虽然她带了很多的盘缠。
江州距长安足有两千里地,徐肃年没想到她要去这么远的地方,看来是下定决心要逃婚了。
这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自去年及冠后,母亲就一直操心他的婚事,他几番推拒都没用,眼见聘礼都下了,他也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地躲出去。
没想到他这位未婚妻竟也抱有同样的心思。
若他们都不在京城,这桩婚事自然也就成不了了。
思及此,徐肃年难得生出了那么一点善心。
看盛小娘子这傻里傻气的模样,认错了车夫都不知道,若不是命好遇到了他,怕是被卖了还要帮着数钱。
可到底是燕国公府的小娘子,且他听母亲说过,盛国公府的大娘子与她颇有交情,真出了事也麻烦。
亦或者她逃跑技艺不精,半路被人捉回去,只怕这桩亲事还是要成。
总归与他顺路,还是先带她一程,等他到了洛州,再派人把她送到江州去。
不过,他的真实身份是肯定不能告诉她的,干脆将错就错好了。
于是,徐肃年将位置让给她,然后自己钻出车厢,来到驭座。
天光已然大亮,原本寂静的街巷间也终于有了人气儿,此时徐肃年派去收拾包袱的护卫齐甄回来了,见主子坐在外面很是惊讶,“侯爷,您这是……”
徐肃年转头看了眼紧闭的车门。
这辆马车是他常用的,为方便路上处理公文,车厢用的是双层柚木,此时车门关着,寻常人几乎听不到外面声音。
等了两息,的确没有动静。
徐肃年这才道:“出了点意外,我要多带一个人。”
至于是谁,他没必要和下属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