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微科技总裁办公室旁的小型会客厅,汤珈树刚抿了一口热茶,玻璃门就从外轻轻推开,还是上回接待他的那位女秘书,一手扶着门把朝这边笑着欠身:“汤先生,纪总的时间已经空出来了,您这边请。”
汤珈树感觉自己根本没等多久,看了眼时间,果然,便问:“不是说起码得一个多小时么?”
他今天约纪鸣宵约得匆忙,对方一个大总裁,日理万机的,行程排得针插不进,还能答应见面,已经算是足够给他面子。
女秘书闻言又莞尔一笑:“是这样的,纪总他刚刚取消了一个会议,临时空出来半小时时间。”
汤珈树神色恍然地哦了一声,点点头站起身:“那看来我运气挺好。”
运气很好的汤珈树被秘书引着去到纪鸣宵办公室,对方像上次一样眉眼带笑地坐在办公桌后,热络地同他打招呼,“来了?”
一回生二回熟,汤珈树拉过椅子径自坐下,省去了客套开门见山道:“下午好,小纪总,我这次来,是给你上次那个问题的答复的。”
纪鸣宵身体靠向椅背,笑吟吟地看着他:“这么郑重?还劳烦你专程又跑一趟。”
汤珈树也笑,“之前我们有过几次接触,我也在想能不能真心实意地交个朋友,所以该郑重的时候还是要郑重。”
他这架势好像全副武装而来,又带了点显而易见的疏离和防备,纪鸣宵脸上笑意不着痕迹地淡了几分。
“好,那你的答复是?”
汤珈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正色道:“小纪总,坦白说,让我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时越转投澜微,这种行为不亚于背叛季与淮,我真的很难办到。”
看出他还有下文,纪鸣宵但笑不语。
“这是其一,其二,”汤珈树直率道:“我觉得小纪总在非常时期从时越挖人的做法,抛开道义不谈,也让我无法理解。”
纪鸣宵抬了抬眉,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怎么讲?”
汤珈树继续:“凭我粗浅的认知和了解,像你们这种人,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三步,我才刚入职时越半年不到,论资历,论对核心技术的掌握,跟之前的刘亮他们根本没法比,你煞费苦心挖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这操作,恕我实在理解不了。”
纪鸣宵接腔:“你知道刘亮?”
汤珈树微微笑,言辞锋利:“听我们季总提过一嘴,这人虽然非计算机专业出身,却很有天赋,当年也算明珠蒙尘,被我们季总挖掘出来,成为时越创始团队的核心成员之一,不得不说,老纪总还挺有眼光的。”
迎着纪鸣宵安静看过来的平和目光,汤珈树不卑不亢道:“抱歉,小纪总,我扯远了。”
“没关系,你讲的是事实,不用跟我道歉。”然而,这样说着的纪鸣宵,眼底笑意已然消弭殆尽。
气氛一时间凝滞,整间办公室陷入落针可闻的寂静,两人都没再开口,汤珈树明显能感觉到,纪鸣宵平静表情下压抑着的情绪,极有可能是怒火。
成年人的优良品质之一就是懂得读空气,话不投机,就别再强行尬聊,在对方下逐客令之前,汤珈树选择自己滚,他拉开椅子起身,最后朝纪鸣宵笑了一下,很纯粹的笑,像几个月前俩人在阳台上抽烟那次。
如今再看,颇有时过境迁之感。
“既然小纪总公务繁忙,那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先告辞。”
“汤珈树。”
纪鸣宵从背后叫住他,破天荒头一次喊了全名。
“知道当年刘亮为什么会愿意抛弃老东家时越跳槽到澜微吗?”
汤珈树顿了一两秒钟,转过身来,“据说,是老纪总给他的年薪开到了八位数。”
“没错。”纪鸣宵一哂,不疾不徐道:“你看,只要诱惑力足够大,就没有挖不来的人,钱,美色,或者是名誉,用你们的行话怎么说来着,叫直击用户痛点,刘亮的痛点是他贪财,所以我父亲就投其所好,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别用那种无所谓的表情看着我,汤珈树,你也有痛点。”
“你的痛点,就是季与淮。”
叮——
烤箱提示音响起,乾酪焗龙虾的香气升腾弥漫,立在流理台前手机举在耳边的汤珈树偏头望了一眼,暂时抽不出手去拿。
他这会儿简直一心三用,头顶抽油烟机嗡嗡运作,灶台上坐着炖汤的珐琅锅咕嘟沸腾,案板上是刚切好的西蓝花,电话那头,沈玉英正远程指导他下厨。
“……再炖个二十分钟就可以起锅了,盐少放,主要就是喝汤,有香菜碎吗,撒一点,出味儿。”
“好。”
“待会儿炒西蓝花记得先焯水,等水开了再下锅——”
砰——
远处响起入户门开关的动静,汤珈树匆忙对手机那头道:“我知道了,妈,先不说了,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