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遭人嫌弃了。
这日子,可真是美妙极了。
美妙到——
早上看见田螺和河蚌时,满脑子只有“太想”要贝壳粉“太想”做猪胰子肥皂,结果“忽略”了贝壳得先吐泥沙做成吃完烧制碾磨过筛…究竟要多久,“忽略”了草木灰制碱需要时间,“忽略”了买肉炼油……最后又“害怕”赠的猪胰子隔夜会馊,于是手忙脚乱、毫无章法地折腾了一整天。
……太棒了,这混乱又充实的一天。
此刻,白一一深吸一口气——她急需纸笔,列计划、写纲要,否则明天可能还会重蹈覆辙!
这厢,待猪油、猪胰子、草木灰水大家族终于在一只空陶碗里胜利会师,忙碌了一天的王氏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人工搅拌修行。
同一方向,千百次轮回。
起初,它们还生疏地各据一方——猪油滑腻,草木灰水沉稳、猪胰子桀骜不驯。渐渐地,在王氏执着的腕力下,它们开始熟络、纠缠、最终难舍难分,竟化成一团灰白的奶油状膏体,泛着细腻的光泽。
白一一取来陈阿奶的得意之作——那只被摩挲得温润如玉的竹筒杯,杯口杯身早已打磨得溜光水滑,连一丝毛刺都寻不见。王氏舀起一勺混合物,正要往里塞——
“婶子,等一下!”
白一一突然疾呼,匆匆冲向灶屋,回来时指尖捻着一小撮干桂花,金灿灿的碎屑像偷藏的秋阳。
“差点把这位祖宗给忘了!”她庆幸地将桂花撒进碗里,顿时,膏体上浮起星星点点的金斑。
搅一搅,塞一塞,墩一墩。
这命途多舛的猪胰子肥皂,终于在跌跌撞撞中完成了艰难出道的第一步。
接下来,只需在阴凉通风处闭关自省三日,待定型后银光一闪,再闭关修炼一月,便可功德圆满。
至此,白一一这颗一直吊着的心才缓缓落定,心中暗暗发誓,再也不想做这种临时起意的事情了,毫无章法、凌乱无序。
好一通收拾之后,王氏前脚刚踏进灶屋,白一一后脚就去往淑婶子家,走到半路又拐回来了。
“婶子,我昨天见的是淑婶子的小叔子?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他?”白一一倚着灶屋门问。
“呲啦——”焯过水的猪血滑入滚油,灶台上顿时腾起一阵青白烟雾。
辛辣的香气裹着猪油的醇厚,劈头盖脸撞进白一一的鼻腔,惹得她空落落的胃袋跟着"咕噜"叫了一声。
王氏抡着木铲在铁锅里画圈,“他大名叫沈思禾。”铲子刮过锅底发出声响,“你随铁牛他们叫三叔也成,不过。。。”湿漉漉的手把碎发往耳后一别,“你单叫他思禾哥也使得,他统共就长你。。。”
“我十四。”白一一道。
“那正巧大你三个春秋。”王氏话音未落,小姑娘已经旋风似的转身。
“我去寻他借个物件!”
“快去快回,要吃饭了。”
“知道啦~~”
来到淑婶子家时,一家人正围坐着吃饭。
饭桌挤不下的,便三三两两散在院子里,或蹲或站,各自捧着碗筷。
村里人过日子俭省,平日饭食向来简单。一干一稀是铁打的规矩:干的不过是个窝头、菜团子,稀的多是杂粮熬的稀粥。
偶尔见着个菜,也不过是些腌萝卜、咸菜疙瘩,或是现摘的时令青菜,量少得可怜。
铁牛家人丁单薄,每人还能添上两筷子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