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就这么大,什么事能瞒过半天?”
“你肯定偷偷去看了。”
“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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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棠随口说的“瞒不过半天”,如一句谶言,才短短两日就传到外朝,有人重提废妃之事,针对卓怜袖。
“女人又如何?女人就不能为工为匠?就不能有自己所钟爱、所擅长之事?什么叫奇技淫巧?她不能做的就是奇技淫巧?”纾纾没好气。
岑湜知道她会义愤填膺,忙握着手轻轻拍抚,“在下深以为然。”
他慢慢劝解,“怜袖性子弱,前次又受卓大人牵连,他身上案子还没查清,此时确实不好高调行事,我已去齐乐宫安抚过,你别动气。”
卓怜袖能坚持这么多年,根底乃是岑湜幼时那番谆谆疏导,他是最懂她的。思及此,纾纾想来的确不该迁怒于他,面上便有些羞愧。
岑湜会心一笑,“我知你有意安排怜袖在齐乐宫,那里宽阔,又近万宝阁,若是想造点东西,最为方便。他们不过是要为难我,才拿怜袖后妃的身份说事,莫管。”
纾纾抬头望他一眼,岑湜眉目温柔,一扫前些日子的愁苦和紧张,说话格外和暖。
她慢慢将头靠在他肩上,徐徐道:“我只是有些气愤,你们自小就有过交心的约定,看旁人这样诋毁卓姐姐,我难受。”
有时纾纾也羡慕卓怜袖早早就找到自身喜爱之事,又能误打误撞得岑湜提点,虽身似蒲草,却心如磐石。如今得愿入宫,有他作保,能施展抱负的地方更多,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怜袖有天赋,自小出入工坊,耳濡目染,又得少府监真传,我遂她心意拨去十几人作副手,且拭目以待罢。那些迂腐老头儿我还压得住。”
“谢陛下。”纾纾心满意足。
两人倚在案前交谈,此时正好有打更声传来,方觉已至深夜。
“对了。”纾纾扭头,“你可有听莫将军提过家姐近况?”
岑湜略忖道:“倒没听过,他从未提及。”
“是啊,否则你一定会告诉我。”纾纾喃喃。
也不知缨缨做得如何,可有难处。她蹙着眉头,小嘴紧紧一撇。
岑湜摇摇头轻轻将她抱起,“你呀,少思虑,多宽心,回回见你都是为旁人精打细算,怎么不自己向我讨些好处?”说话间就行至床边,他落帐熄灯,扶她安寝。
黑暗中摸到岑湜温暖宽厚的怀抱,纾纾不敢贸然索求,心里只想:沈苹苹早先虽无名分,却与他有多年夫妻之义,卓怜袖同他青梅竹马,彼此情投意合。她于他,更像是同僚、伙伴,不该有过多情意,能相拥入眠便已是极好。
“臣妾入宫,本就是为平衡局势而来,自知处境,况薛家与陛下有同舟共济之盟,此前多有犯错,承蒙陛下宽恕,我怎敢再生其他妄想。”
彼此都看不清面容,只道岑湜过了许久才柔柔抱住她,在额心落下一吻。
***
张克弱传来消息时,莫偃戈已在城门披甲待检。据宛鹤节度使战报,罕罗养精蓄锐十数载,此番厉兵秣马,不似往年小打小闹,前方战事吃紧,岑湜派他去增援。
这里头还有些门道,宛鹤节度使乃边境特设,统管?州府军政,本应由临近州府驰援,但岑湜有意让莫偃戈建立军功增己方之势,才千里迢迢募兵充他麾下。
“娘娘,这是大姑娘递来的信。”
纾纾闻言心自一晃,不用看,缨缨定是随军而去。她攥紧手里薄纸,不忍详读,抖抖手还是打开来。
“见字如晤,吾妹台鉴。阿姊自小习武,每日刻苦,不曾懈怠。今国有危难,正是报效之时,姊以昔镇安长公主为师,随军出征,与同胞共御外敌,实乃吾之所愿。切勿伤心,望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