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疯了!”
关纤月挣开手,一双凤眼灼灼顶着她。
“你才疯了,傅元一个从边塞退下来的将士,眼看着是活不长,死就死了,做个寡妇也好过跟傻子过一辈子!”
关纤云只觉手里香囊是个滚烫的烙铁,她想扔,却被它血肉模糊地黏连在手心。
“总之,我不会逼你。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关纤月甩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独留她一个人坐在梳妆镜前,盯着铜镜中大红嫁衣的身影发呆。
外头喜娘恰在此时高唱:“吉时到——”。
彩绸花轿驶到大门口,关纤云披红盖头,忍着泪意与家人道别,又被兄长抱上轿,在大吹大鼔声中离开平乐坊。
满城红绸缠得她喘不过气。
轿子进了皇城脚下国公府,来不及休息,既而是拜堂,贺酒,叩公婆……她只觉得自己成了一只提线傀儡,尝不出半分嫁人的喜悦。
繁缛的成亲仪式毕,已是月上枝头。
她坐在洞房红床上,捡被褥里几颗红枣莲子塞进嘴里,盖头厚重压得脖子酸涩。
绣门被轻轻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留在她身前,二人呼吸声交织。
感受到身旁陷下去的重量,她身子一僵,抬手就要掀开盖头,却被一只滚烫柔软的手握住皓腕,紧接着,盖头被挑起,她的眼前一片光明。
红烛灯影下,玉面郎君眸中爱意满溢。
“娘子……你今天,很漂亮。”
关纤云亦是呼吸一滞。
上次相见,这人还是一身羊膻味儿的落魄公子,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红绸束发小郎君。
除了那双眸子依旧迟缓无光,她第一次面对傅元生出一股天妒英才的哀惜。
“那个,你饿了吗?”
她挠挠头,给他递过去一把红枣,“吃吧。”
傅元抿嘴,把手推回去,“娘子你吃吧,我不饿。”眼神却久久停留在她的手心。
关纤云知道他是逞强,却也懒得搭理他,一颗颗红枣全部落入肚中。
饿死正好。
她翻身把头埋在柔若波浪的被褥里,浑身上下几乎要散架,连脱绣鞋的力气都没有。
“喂,你帮我脱鞋。”声音闷闷的,脚在他膝上踢了一下。
傅元闻言,大掌握住她的脚踝,把绣鞋和罗袜脱了仔细摆在榻下,随后抬头问道,“衣服呢,需要我帮你脱吗?”
关纤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与他拉开距离,“不需要,你转过去,我要换衣服!”
傅元被她陡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委屈地嗯了一声,转过身。
她盯着傅元后脑勺,窸窸窣窣脱下嫁衣,只剩一件素白里衣,然后如小鱼一般钻进被窝,翁声道,“好了,转过头来吧。”
傅元转过身子走上前,关纤云心里一紧,把头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圆滚滚的杏眼。
她正思考着找什么理由拒绝,傅元却身子一歪倒在床边,也不盖被子,只把头凑到她脖颈处,嘴角含笑闭上眼。
冷冽梅香扑鼻,关纤云睁大眼睛盯了他将近一个时辰,眼看他呼吸平稳,竟是穿着婚服睡着了。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说是只有五岁孩童心智,应该也就不会懂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