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即便燕雪舟再生气,梁冰也不可能就此收手。
舆论在不断发酵中,热度持续攀升,不光关佳文开始关注,就连这两天梁冰上体育课,在操场都能听到周围有人议论相关话题。
她机关算尽,罗织出一张巨大的网,正在缓缓收拢,收到现在,四面八方都没了挣脱逃跑的空间。
第二弹爆料发出以后,时刻关注舆情的唐仞必将会找宋一鸣的麻烦,而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她的名字透露出来。
这一招请君入瓮,不仅可以缓解宋一鸣所遭受的巨大压力,还能让唐仞不得不塌下身段来找她挽回局面。
她要反客为主,将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果不其然,周二下午,梁冰下课后回宿舍的路上,身边缓缓停下一辆陌生的车子。
“能聊聊吗?”唐仞降下车窗,朝她眯眼假笑,“上车。”
“就在学校说吧。”梁冰当然不可能上他的车,用眸光逡巡一圈问,“食堂怎么样?”
唐仞不得不同意,找位置停好车后,坐在梁冰对面的不锈钢排椅上。
还没到饭点儿,只有零星的校工在做准备工作,偌大的空间内就他们两个人,交谈声清晰可闻。
唐仞满脸平静镇定,“你就是沈恪的小妹妹吧?”
梁冰略一思索,“周锡年告诉你的?”
其实并不难猜,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唐仞这种人不可能毫无准备地过来找她,肯定事先动用了一切资源弄清楚她的底细,而在他公司实习的周锡年必然首当其冲。
唐仞不置可否,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开门见山问:“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总有目的吧。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梁冰端正坐姿,沉住气问:“我想知道沈恪发生事故那天,和你之间发生了什么?”
不待他开口,她先威胁,“别想撒谎,我手里拿到的筹码比你想像中要多得多,万一让我有发现任何自相矛盾的地方,我保证一定会让你后悔没说实话。”
“事无不可对人言——”唐仞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那天早上,沈恪跟我打电话,说他正在用刷票软体抢火车票,如果能抢到,他今天就会回家,如果抢不到,最迟也要明天走。我想让他至少把实验结果输出以后再走,他不同意,一直说时间不够,还絮叨叨地说家里的水管冻住了,他的小妹妹在等他回去修,还有什么要写春联之类的……他这个人平时也有点神经质,我就没当回事,只说让他初五务必返校,这是我们之间最后一通电话。”
梁冰眼睛胀痛得难受,咬牙切齿问:“他欠你的吗?你凭什么?”
唐仞没有回答,漠然道:“他做的是氢气环境下的实验,是有发生意外爆燃的可能性。警方给出的结论是排除他杀,不予刑事立案,也就是说剩下的事是民事纠纷,是学校和家属之间的博弈。”
梁冰没接话,燕雪舟强调过很多次,做实验切忌心浮气躁,他心情不好时宁愿不做都不会勉强。他做唐仞论文的实验复刻时,投料同比缩小了十倍,还加了乙酸乙酯浸没的步骤减小危险性,却依然发生了闪燃。
万一沈恪为了赶时间,一旦加大投料或者省略中间步骤,后果都不堪设想。
“沈恪到底是死于意外事故还是自杀身亡,于我而言没有区别。他母亲来到学校以后,是秦老师负责全程接待和最终协商的。”
唐仞像是在祸水东引,“梁冰,你找错人了。”
梁冰听完他的陈述嘲讽一笑,“这么说是我冤枉你了,你是无辜的?”
唐仞挑眉,解读她的反话,“如果你指的是我用沈恪做的数据发表论文那件事,他收了我的钱……”
“是你们设计他,逼他不得不收下的!”梁冰的心紧紧收缩着,垂在身侧的拳头牢牢捏起,“人不能这么无耻——”
唐仞不屑一顾道:“反正钱我给他了,有转帐记录为证。”
言下之意,即便通过舆论讨伐他也不怕,梁冰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无比可笑,她忍耐着没发作,听他继续辩解,“这种事可大可小,在我看来最多算是‘外包’,网上做兼职赚外快的硕博一大堆,你要一个个审判吗?真要追究起来,沈恪恐怕也逃不掉。”
梁冰立刻像被点燃,“你少污蔑他!”
唐仞大言不惭道:“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做过任何法律不允许的事。”
眼见着梁冰喘着粗气默不作声,唐仞自以为占尽上风,“听说你是贫困生,靠助学贷款生活,我们单位有专项奖学金,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申请。”
梁冰像是终于冷静下来,面无表情问:“多少钱?”
唐仞一怔,似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保你大学四年衣食无忧。”
梁冰故意激他,“你说了算吗?”
唐仞果然上当,又像是为了给她施加压力,有些自大地说:“你太小看我拥有的权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