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整栋楼都暗了下来,校园内寂静一片。
看来今晚又要错过门禁,被宿管上报辅导员,扣她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素拓分了。
梁冰虽然打定主意认命地由着他,但还是忍不住问:“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他像是不想动,连眼睛都没睁开,没理她。
梁冰看了一会儿,稍稍撤开点距离,“头疼吗?”
“有一点。”
她伸手轻轻按上他的额角,“我帮你按一下,好不好?”
燕雪舟闭着眼睛含糊地“嗯”了一声,任由她柔软温热的指腹贴在皮肤上,“你怎么知道的?”
没头没脑的,梁冰一下子没听懂,“什么?”
“我不舒服。”
“哦。”梁冰垂着眼,轻声说:“不难看出来啊,只要观察得够仔细。”
他一副恍然的口吻,“原来你天天偷看我。”
“我……”梁冰语塞,想了想,似乎无从否认,又怕真否认了惹他不高兴,干脆换了个话题,“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只是因为累才这样吗?”
“先天性的,心脏方面的问题,卵圆孔未闭合。”
梁冰想起许岚提过的家族病史,蹙眉问:“严重吗?”
他不在意的笑笑,“担心我啊?”
这个瞬间,燕雪舟也同时想起了许岚,多讽刺,没能从她那里继承到爱的能力,却遗传到了致病基因。
梁冰不说话,又用那种忧心忡忡的眼神看着他,他就没办法了,“很常见,不信你就去百度,每四个人里就有一个人患病。”
梁冰低叹口气,“为什么不让自己轻松一点呢?”
她按揉的力道恰到好处,他此刻有些昏昏欲睡,“嗯?”
如果说沈恪是囿于出身和个性,所以在被水坑困住时无法跳出来上岸,才会失途,迷茫,越陷越深,那么看起来一身自由的燕雪舟呢?
他明明有的选,却还是对自己这么苛刻。
梁冰很好奇,“大家都说,我们这一代人从出生就得开始内卷,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努力学习是因为没办法,我得活下去,可你不一样,你什么都有了,做个……纨絝不好吗,为什么非要当卷王?”
他眯着眼乜她,“骂我呢?”
“你又故意曲解我。”梁冰小声抱怨完,看着他说,“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
他就没了脾气,“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上大学?”
她照实说:“为了找工作。”
“如果你以后继续读研丶读博呢?”
她沉吟片刻,延续牛马的思路,“为了找一份性价比更高的工作。”
燕雪舟被她逗乐了,偏过头笑笑,“差别就在这里,但也只有这里不同。”
梁冰不明所以,静静听着他解释,“就像你说的,你内卷或许是基于对环境的恐惧,但我努力是因为我做的是自己真正喜欢的事。”
这样一个良夜,他向她敞开心扉,“我小时候是在清华长大的,那里不仅有小镇做题家,还有你眼里的……二代们,但无一例外,他们的主观能动性都很强。不管你是谁,有没有钱,搞科研,没有强度就不可能出成果。我爷爷常说,真正的人才是无法被动培养的。如果一个人连主动学习都做不到,即便他坐拥一切,最终也只会是个不愁吃穿的废物。”
“梁冰,我的性格就是这么极端,要么不做——”他看着她,终于回答了她的疑惑,“我做,就要赢。”
北江这座城的春天很短,但雨水很足,一场大雨过后,荡涤了尘垢,将世界焕然一新。
周末,连续几天的雨天后难得的好天气。
为期两天的“华胜杯”创新设计大赛正式拉开帷幕,赛程安排得非常满,第一天是开幕式和实验,第二天是汇报和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