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公子请你上车叙话。”海月探头轻声对陆炼说。
同行都知道陆炼好男色,此行藏了一个美人,成日带着长帷帽,甚至帷帽之下还带着面具,他们虽没有见过美人真容,但那美人身若修竹,姿仪出众,就连不经意露出的那双手都白皙胜雪,他的美貌可见一斑。
想来也是,能让出身显赫的安国公世子寸步不离的人自然是绝世美人,陆炼又是那样的霸道骄横,岂会愿意让他人见到自己的心尖宠。
少顷,陆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语气平和地让梁俨把沈凤翥连带那个嘴多的毛丫头都送上车。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跟哥哥多待,暑气退散后,沈凤翥也不闹着骑马了,不需梁俨多说,每日一早乖乖上车,小半月下来气色好了许多,连饭都能多吃半碗。
等过了金京,再往东行六七日便能到玉京。
这日在驿站补给时遇到了一个熟人,让梁沈二人大吃一惊。
“荀兄,你怎么在这儿?”沈凤翥刚下车便看到了荀彰,忙不迭地赶过去。
“凤卿——”荀彰见是旧友,笑着朝他拱了拱手。
梁俨见是荀彰也绽开笑颜,“荀兄,许久不见。”
荀彰向梁俨见了礼,镇北军大胜的消息在他离京前便传到了,他笑着恭喜梁沈二人,三人攀谈起来。
“你不是前两年才从县尉升到御史台吗,怎么又要去阳济县任县令?”沈凤翥听完荀彰的调令,心道荀彰肯定在朝中得罪了人,“荀兄,你身为御史,勤勉清正,进献谏言,多少人把你当作眼中钉肉中刺,这一二年你遇上麻烦,为何在信里不提一字,我们虽远在北地,但多少能帮衬你一些。你放心,我此去玉京能面见圣上,我定会为……”
荀彰明白沈凤翥的心意,笑着摇了摇头:“凤卿,不必了。我荀彰做官是为生民立命,为大燕守太平,无论是在煌煌玉京,还是在偏僻乡里,都是为民为国,无差矣。倒是你们如今立了大功,树大招风,在玉京要千万小心,万不可为我上下奔走,坏了自身清名。”
沈凤翥握住荀彰的手,垂下了眼眸,“荀兄……你果然是我兄长挚友,我兄长…他……”
荀彰拍了拍沈凤翥的背,“云卿若还活着,他也会赞同我的做法。只是山高路远,也不知我们何时能再相见。”
沈凤翥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捏了捏指尖,道:“荀兄,再远我们也能互通书信,当日约好的平安信改做半年一封吧,一年太长了。”
“好啊。”荀彰笑道,“我在济阳静候嘉信。”
两人又说了一阵,荀彰的女儿跑出来找他,沈凤翥见到粉妆玉琢的小团子,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发团。
“荀兄,小侄女怎的生得这样白净,想来是随了嫂子。”沈凤翥将小团子抱起来,没想到刚抱起来,小团子就哭了起来,四肢乱蹬。
“源娘!”荀彰赶紧接手,将女儿抱到怀里,源娘一到父亲怀里便不哭了。
“凤卿,源娘才四岁,你别介意。”荀彰一边道歉,一边逗女儿。
“这是哪里的话,是我惊到我们小源娘了,都怪我。”
源娘缩在父亲怀中,抬眼偷偷瞥沈凤翥。
“小源娘,叔叔车里有甜糕,想不想吃?”
源娘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父亲,又摇了摇头,将荀彰抱得更紧。
荀沈二人对视一笑,沈凤翥让荀彰抱着源娘上车。
等荀家父女上车后,沈凤翥见陆炼目射寒光却又拿他没办法的囧样,心里十分畅快。
少顷,荀家父女下车,荀彰惊喜地看向沈凤翥,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吃过饭,沈凤翥将车里的糕饼都给了源娘,小源娘抱住沈凤翥,在美人叔叔的脸上香了几口,逗笑了几个大人。
辞别荀彰,一路向东,直奔玉京。
梁俨等人作为凯旋之师,在玉京城外五里时就有官员迎接,入了城更是被夹道欢迎。如骤雨一般的鲜花、手帕、香囊扔到众人怀里,砸得皮薄肉嫩的长平侯晚上脱了衣裳一看,身上一片青红。
入城之后,燕帝即刻传召众人,众人更换礼服面圣。
燕帝见一众年轻儿郎丰神俊逸,英姿飒爽,圣心大悦,晋梁俨为一品亲王,封号“荣”,封陆炼为平北郡王。
沈凤翥听到梁俨被封一字王,心中激荡,忍不住低头偷笑。
这封号甚好,荣耀显贵,正衬他的阿俨。
燕帝见了北离王,看着年轻的北离王跪在地上,对他俯首称臣,他心中涌起一股豪气,他果然是今世第一雄主,普天之下,凭他是谁,皆是他脚下臣。
封赏之后便是宫宴,觥筹交错,轻歌曼舞,从上至下都很欢喜,连一向不碰酒的沈凤翥,都禁不住众人劝说,喝了一盏甜酒。
后果就是醉倒在席间,不省人事。
梁俨见状怕他睡在桌上吃了风,故向燕帝告辞。
朱道祥看着广陵王…不对,荣王殿下,皱了皱眉,心道这小殿下也太没眼色了,陛下都没走,他个小辈怎可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