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崔知遗所料,梁俨听完便婉拒了,他不疾不徐道:“卑下除了答应殿下的十万石,另有两万石送与殿下。”
梁俨依旧拒绝,沈凤翥疑惑地看向他,顺便轻声劝了几句。
“既然表哥这样说,那便让道虹到镇北军中任职吧,依旧是任仓曹之职。”梁俨看着崔知遗淡淡道。
崔知遗闻言,千恩万谢地走了。
走前回眸看了一眼沈凤翥,这长平侯在殿下面前颇说得上话啊,果然不能小觑了他。
沈凤翥见崔知遗走了才道:“阿俨,他主动送上门来,就算有所图,你也不该拒绝啊。”
崔霁能力不错,又是幽州崔氏族长之子,他若在蓟州,阿俨手里也能多捏个崔氏的人以防万一。
“我知道,不过演场戏罢了。”梁俨握住沁凉的手,细细摩挲掌心的伤痕,“宝贝,陛下没给你任职,昨夜你说让我任你为掌书记,从八品的官职太委屈你了,你身上虽有爵位,但军中也有那不认勋贵的刺头……”
沈凤翥盯着漆黑明亮的眼珠,笑如三春之花般绚烂,“原来殿下是想让大家知道我是你的心腹啊,若我的话在你面前这般管用,别人都来求我怎么办?”
梁俨捧起玉手,啄了一口滑腻的手背,“王妃生长于朱门甲第,深谙此道,自然应付得来。再者,若真有人能将王妃说动,本王自然照办。”
两人眼神交缠,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沈凤翥瞥见两个护卫带着一群人走来,慌忙挣脱梁俨的手,抖了抖衣摆,腰背挺如绿竹傲松。
萧勉和丰羽书见长平侯也在此,抱拳施礼,众人听说是长平侯,也跟着施礼。
丰羽书拱手道:“殿下,军器监监作徐天锡带到。”
语落,一个中年男人弯着腰身站了出来。
此人很是精壮,看起来约莫四十,脸上焦黄,又带着些烟黑,许是被炉火熏陶所致。
徐天锡此刻惶恐不安,不知道殿下召见他来做甚。
“下官徐天锡拜见殿下,拜见长平侯。”
梁俨抬手笑道:“起来吧,本王找你前来是有要事相托,不必这般拘谨。”
“殿下吩咐。”
“徐监作你可会制作火药?”梁俨心想大燕过年节会放烟火,那他是不是能制作火药呢。
热兵器和冷兵器,天差地别。
“殿下是要下官做烟花么?库房中还有一批烟花,不需要临时赶制,若殿下需要,下官马上……”
梁俨摆摆手,“本王知道了,罢了,我再问你,你手下的匠人可会制作农具?”
“会。”
徐天锡心里犯嘀咕,他们是制作军械的巧匠,听殿下这话头倒是想让他们做农具,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那好,本王准备建一所务世院,你便兼任院长一职。”
众人听了都一头雾水,问这务世院是做什么的。
梁俨道:“务当世之务,解决现在存在的问题好过高谈阔论。民,为国之根本。本王这所务世院便是要集聚能工巧匠,解决北地百姓生活中的难题。北离为何要屠戮两城百姓,大燕百姓为何会成为盗贼?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才是根源。虽然这个难题很难攻克,我们慢慢来。”
说着,梁俨走到徐天锡身边,从怀中拿出一叠纸递给他,“务世院不光要研究军械,更是要研究农耕、冶炼、水利诸事,做这些都离不开工具,徐监作,你把这些拿回去跟手下的匠人好生琢磨琢磨。”
“至于精细的图纸,等长平侯画好了就会送给你。”梁俨看向沈凤翥,“凤卿,难为你想出那些器具方法,如今又要你画图,辛苦了。”
沈凤翥虽然不知道梁俨在卖什么关子,但也顺着他的话说。
徐天锡翻着那一沓纸,心里纳罕,这金尊玉贵的侯爷怎么还懂农具制作,冶炼之法?
梁俨睃了一眼满脸狐疑和震惊的徐天锡,竭力忍笑。
他斥巨资买了一本《图解天工开物》,先抄了立马要用的,就是他画画实在太烂,他又不能将全彩的书页给徐天锡,只能难为徐天锡看看文字版了。
好在亲亲老婆舍不得他,提前来寻他了。
凤卿的丹青高妙,风花雪月,工细楼台都能画,更何况照着画几张图纸。
梁俨见徐天锡沉浸于抄本中,手指轻快地敲了敲桌面,又道:“辛冷玉,刚才崔知遗带来的粮食和田亩册子,你派人尽快去清点核实,决不能误了春耕。”
辛冷玉闻言大惊,“殿下,他们把屯田还回来了?”
“自然。”梁俨见他细长的眼睛睁得溜远,忍俊不禁,“还有十二万石粮食,你尽快点好,这可是我们夺回遥密二城的粮草。”
十二万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