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低头,就直观地展现在他眼前。太没出息了。
天杀的舒既白,他不能莫名其妙地死掉吗?
一柱水流直直地从头顶浇下来把陈砚礼心上浮着的那块彩云冲散开。他明白自己要的是一段感情里的绝对坦诚。
即使现在知道了真相,苏时也欺瞒的行为也让他打心底里不悦。有些事情可以摊开了商量而不是固执己见。
苏时也凭什么认为杀了舒既白就是在替他复仇,他明明说过他们的事情不希望苏时也插手。
舒既白是生是死并不重要,毕竟有些人生不如死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会更有趣,当然他突然死了也无所谓。
他现在不满的是苏时也这样一意孤行的做法。
他不喜欢这种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苏时也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温润无害,实际上一肚子主意。
他在关掉水龙头的那一瞬间想的是顺其自然,和苏时也的这段关系顺其自然,如果对方执意要出国去做傻事,那就随他去。
他给过苏时也机会了,是他先离开的。
换好衣服出了浴室,他看到苏时也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脸上挂着无措的表情。
他顺着那视线看向茶几,那上面放着蓝牙耳机和一块拆开的腕表。
那块表是他亲手戴到苏时也手上的。
“我不是故意翻你东西的。”苏时也看他出来,倒是先解释起来了,“我刚想帮你把衣服挂起来,这是从口袋里掉出来的。”
“哦。”陈砚礼擦了擦头发上的水走过去。
“那你听到了我和他的对话了是吗?”苏时也眨了眨有点酸痛的眼睛,“我不是——”
“我知道。”陈砚礼本来不想主动提起这件事,但事已至此,他干脆表明立场,“我说过,不希望你插手这件事。”
“我要是就不答应呢?”苏时也仰着头,语气里是少有的倔强。
“随你。”陈砚礼声音很冷。
“你送我手表是为了监听我?”
虽然是因为天台上的事情和那天早晨对方的眼神让陈砚礼起了戒备心,但他说的没错,他就是在监听对方。
陈砚礼说:“是。”
“你,”苏时也欲言又止,“我一点都不值得你信任吗?”
信任?
苏时也值得他信任吗?在他们没有谈恋爱之前,苏时也大概是他比较信任的人了,他们并肩作战,是一个阵营的战友。
反倒是在对方和自己成了情侣这样的关系以后,两人相处的时间长了,他才会从细节之处多加防备。
从前在他看来只要利益到位,一切都好说。但谈恋爱就要和人讲感情,这种东西很虚无。轻飘飘一句喜欢和爱,就可以换来一些实质性的东西。这样不平等的关系,考验的是人心。
“我确实没办法全然信任你。”陈砚礼扯下毛巾,很认真地说,“装窃听器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
“你不用道歉,我也没有生气。”苏时也说,“我可能还是理想化了,就像之前我在这里说希望你做自己,也许你就是在做自己。但我意识到,只要自己顶着这样一张脸,这辈子都得不到你的信任。”
他永远要背负舒既白留下来的阴影。这让他想要杀掉舒既白的心更强烈。
陈砚礼装窃听器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但归根到底苏时也得出的这个结论是没错的。
这也是在最开始,他们之间就存在的问题。
苏时也觉得真爱可抵万难,但前提是彼此之间切实存在浓烈的爱。
今天之前,陈砚礼觉得他对苏时也甚至谈不上喜欢,但今天在车里的时候,在对方笑得眯起眼睛靠近他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了心动的感觉。
这样的信号其实很危险。他对面前这个有着舒既白的脸的人再次心动,对着这张亲手把自己推下悬崖的脸,他竟然真的一点点卸下心防。
他在苏时也身边坐下,很平静地开口:“我想我们并不——”
“我困了。”苏时也打断他,收好桌上的手表起身,看也不看他,“陈砚礼,我困了,我想去睡觉,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