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后,他轻声念出了上面的那句词:“明明明明月是前身,回头成一笑,清冷几千春。”
荀远微扬了扬眉:“你的前尘是清辉在天,你的来路月光朗照。”
戚照砚将那幅字收好,眼底笑意更浓:“这一定臣此生收到过的最好的生辰礼物。”
荀远微负手立在他身前,她忽然觉得自己不想错过戚照砚面上的每一寸神情。
戚照砚忽然觉得,若是不能明明白白地和荀远微诉请自己的心意,那不如就光明正大的亲近,好让所有人以为他们这样,是合乎情理的。
院落溶溶月,柳絮淡淡风。
戚照砚的生日没过多久,从松亭关凯旋的将士也在李衡的副将的带领下回了京。
甫一回京,荀远微先是将之前同他们议论的抽调改组禁军的事情迅速落实,写了内诏。
此诏令一出,便在朝中激荡起了轩然大波。
毕竟这些人在作战前都是从各世家手中握着的卫府军中抽调出的精锐部分,此时就这么突然改组成为羽林军,那些世家大族自然是不乐意的。
荀远微便将一月前的哗变一事泡了出来,朝中一时陷入了沉默。
对于素来看不惯世家子弟的寒门之臣而言,荀远微此举,无非是给他们之前所奏请的事情给了个态度,他们自然不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对于他们而言,荀远微肯将哗变一事提出来,便是不打算将从前的事情轻轻放下。
朝中一时吵得不可开交。
荀远微适时地看向郑载言和崔延祚:“虽是内诏,但还是要看两位中书令的意思。”
其实两人都清楚,荀远微不过是借机向他们施压。
本想通过禁军哗变一事逼着荀远微让权,但任谁也没想到,荀远微当夜竟然会提前离开,又得知了猎场的消息,联合宇文复手中的右监门府卫,迅速抵达猎场,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荀远微在事发后并没有将那些叛将直接处死,只是将人关在了大理寺中,大理寺的窦嵩此前被杨绩死死压着,明里暗里不知甩给了他多少棘手的案子,让他背了多少次黑锅,如今他自然是不肯偏向于崔氏的。
大理寺中没有人,他们即使想要下手,也插不进去手,窦嵩的审讯手段是有一道的,这几个人活着,迟早会悬在头顶的一把刀,永远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如今李衡带着射声卫回京,原本出于中立的宇文复也被荀远微策反,回京半年多,所做的事情,足够她在长安笼络人心、站稳脚跟、发展势力。
今时今日的荀远微,也已经不是那个去年冬天刚刚回京,对政治一片空白的荀远微了。
当今最好的办法,便是弃军保帅、断臂求生,只有暂时按着这位长公主的意思将哗变案推过去,才可以解决后患,毕竟按照那些寒门得寸进尺的习惯,既然已经成功改组禁军,便不能将狱中关着的那几个人轻轻落下了。
这件事是两人之前便商议过,达成过共识的,如今对视一眼后,便算是确定了双方的意思。
崔延祚便持着象笏站起来,走到中间,环视了一圈周遭,才道:“臣以为,殿下所言甚是,哗变一事毕竟非同小可,陛下、殿下、娘娘的安危也切切儿戏不得。”
荀远微看向郑载言:“郑公以为如何?”
郑载言也当着荀远微的面附和了崔延祚的言论。
得了两位中书令的肯定,门下省的几位也都观望着风头,并未有人提出反对之言语,那些方才还吵得很凶的世家子弟此时也陷入了缄默之中。
而初步尝到了甜头的寒门自然不肯就这么善罢甘休,果然依照崔延祚和郑载言的设想做了。
“既然提到哗变,那还请殿下严肃处置关在大理寺中的那几个叛将,以匡正国祚,抚慰人心。”
这件事本来也是荀远微打算做的,既然被提了出来,荀远微便也没有反对,象征性地问了一圈:“诸卿以为如何呢?”
连卫府军都改组了,对于这件本来就是板上钉钉只是不知因为何故延迟了一个月的处置,也没有人意外,只零零碎碎的有几声议论,但也始终没有人直接反对。
无人有异议,内诏传下去后不过一两日,中书门下的流程便走完了,拟完旨意后,以秦质为首的叛将的也定在了十日后问斩。
崔延祚回了自己的宅邸后,忽然问起自己身边的长随,那日是谁给长公主通风报信的。
长随回答:“是王郎君。”
崔延祚想了想,似乎在想这个“王郎君”是谁。
长随觑着他的脸色,又补了句:“就是十五娘子的夫婿,王贺。”
崔延祚这才想起来王贺这个人,便转头和长随吩咐:“去将他给我叫过来。”
王贺制举登科后,崔延祚想着他知道的毕竟太多了,此时不透露,但并不知来日会如何,为了将他稳在自己的阵营,也念着他颇有几分才华,便将自己的一个庶出的侄女嫁给了王贺。
王贺来了后,恭恭敬敬地和他问了安。
崔延祚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接问:“春狩那日,你在兵部值守,是你传消息让长公主回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