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微修长的指尖隔着不到一公分的距离,悬在穆若水的红唇上方。
鼻翼下呼出醉酒后高热的气息,扑在傅清微敏感的指背。
傅清微饮过些薄酒,神智迷离的大脑自昏沉中抽离,目光清明,指节曲起,远离了年轻女人的薄唇。
她曾问过杜昔言,一个人轮回转世,即使是同样的灵魂,家世、经历完全不同,没有她们在一起的记忆,真的还算是同一个人吗?
杜昔言的答案她不置可否,但她与师尊的答案是一致的。
不是。
心脏会跳动的是姬湛雪,不是穆若水。
即使她们容貌相同,性格相似,姬湛雪只是她的前生,她爱的是对方的来世,那个已经“死去”的穆若水。
那个和她同住在屋檐下,言辞犀利毒舌,又会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与她在温泉结过契的道侣。
她消失以后,师尊一定也在苦苦等她。
她怎么能……一次一次地错认她?
一滴眼泪溅在床沿,傅清微轻轻地吸了吸鼻子,给姬湛雪盖好被子,退出了房间。
院子里又多出一道孤单独酌的身影。
屋内穆若水侧了侧身子,唇瓣阖动,呢喃出一句:“师尊……”
*
大年初一。
每年穆若水都会比师尊早起,第一个到她房间给她拜年,也是长大以后少有的她闯进傅清微房间,能够名正言顺抱她却不会惹恼对方的时刻。
这天早上她却罕见的赖了床。
穆若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向帐顶,一动不动地发呆。
厨房里传来一声响动,穆若水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仅着寝衣冲进了厨房:“放着我来!”
傅清微坐在灶前添柴,解释说:“我只是烧锅热水。”
穆若水一见她,脸上忽然出现一种别扭的神情,踩在鞋子里的两只脚脚尖往里并,垂着眼睑不敢看她。
傅清微挑了挑眉。
她两辈子也没见过穆若水这副神态。
穆若水低头看见自己试图扭成麻花的脚,连忙恢复正常,说:“师尊去歇着吧,我来烧水。”
傅清微从善如流。
刚好她昨夜喝多了,现在头还有些隐隐作痛。
“烧好以后给我泡杯姜茶。”
“师尊着凉了?”
“无妨,只是有些身体不适。”
穆若水一身雪白中衣,便要来探傅清微的额头,傅清微怕自己反应大有异所以没躲,穆若水掌心轻轻地贴了一下,便自发主动地离开了。
“没有发热。”她舒了口气,道,“师尊去休息吧。”
“嗯。”
傅清微迈出厨房,转过身子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穆若水坐在灶下的长凳上出神。
“小雪,添件衣服。”
“哦,好。”
嘴里应着,脚步却半点没动,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年轻人火力旺,又在火旁烤着,冻不着,傅清微由她去了。
屋外廊下冷风呼啸,傅清微拢了拢自己的衣襟,她虽是修道之人,外表老得比常人缓慢,可也快四十岁了,平时要注意保暖,否则邪风入体,也是一场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