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卫晨竭力压制着声音中的颤抖,他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梁一寸寸爬了上来。
像一条带着剧毒的蟒蛇,吐着蛇信子,不慌不忙地缠绕着到手的猎物——
似乎在试探。
“吾乃玄门洛氏,月。”
飘渺的声线,清冷如天上广寒。
那声音似乎来自湖底,又好似来自遥远的天边。
“洛……月?”卫晨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里并没有什么印象。他攥了攥拳,勉强鼓起了几分勇气:“你也是来拿[钥匙]的吗?”
暗处那人沉默了片刻,不置可否。
“呵,原来如此。”于是卫晨卸了防备,了然轻笑,“那你恐怕要失望了,[钥匙]不在我这里,我也不知道什么[钥匙],你杀了我吧。”
不知怎的,那人听见这话好像很是慌乱。
他仓促地收回水刃,万顷心湖上,轻灵的霜花顷刻碎成了漫天光雨——
淋了卫晨一脸。
许是害怕把人再给吓跑,半晌,那人终于放下身段,自暴自弃地开口:“……饿了。”
“什么?”
卫晨抹了把脸上的水,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七天,卫云意不在,没有人给吾送吃的……”他语调中满是委屈,说着说着,语气又软了几分,“你,身上有没有馒头?”
卫晨:“……”
半月前,父皇梦见阿凌化作鲲鹏展翅,扶摇直上,醒后大喜,赐字[云意],遂携阿凌赴神坛祭天拜祖,告慰天地。
平民百姓二十加冠,由长辈为其取字,以示成年,从此可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而皇室成员为绵延子嗣往往提前行冠礼,如此一来,皇家子弟不仅能封王拜侯,还能在东黎拥有自己的封地。
然而东黎建国以来还从没有皇子未满十岁就赐字的先例,足可见父皇对弟弟的偏爱之心。
这人既能直呼阿凌小字,看来似是与弟弟极其亲近的人?
卫晨动作生硬地摸遍了周身,如实回复:“没有。”
“等等等等!”
眼见周身气压瞬间低了几分,卫晨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包了方糕的锦帕,小心翼翼地征询那人的意见:“豆乳糕,行吗?”
“豆……乳糕?”
“嗯!”卫晨重重地点头,对着湖水耐心解释道,“就是拿大豆磨成细粉、和着乳酪做成的点心,甜的。”
那人闻言没说话,只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
卫晨循循善诱:“要试试看吗?”
他刚说完这话——
犹如天仙狂醉,抽刀断水,只见碧蓝的湖面似被一道无形的利刃斩作两段,竟凭空开出了一条通往湖底的道路!
高高的石阶绵延而下,一眼望不到尽头。
七彩的钟乳石形成巨大的溶洞,九天之月,倒映水中。
这里是另一处天地。
末日尽头,神之废土——
[伏魔渊]。
视野中,那人不过十几岁模样,被青铜锁链扯着双臂跪在寒潭中央,垂着头颅,雪白的睫毛结满冰霜。
幽暗的山洞间一束天光泄下,他银白的长发散在水面,如一池流动的水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