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晨静静地垂眸，抬起小指将字条勾出，展开一看，满面惊异。
叶青橙注意到君王抚琴的右手，正在强烈的情绪波动下，微微颤抖。
“青橙，”卫晨眼前一黑，几乎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他撑着条案剧烈地喘了几口气，强忍哀恸把字条递过来，“你看——”
那是一份名单。
是秦欢这些年在朝堂内外布下的暗桩名单。
上至要员，下至卫卒，株连勾结，牵涉甚广。
叶青橙从未想过这小小琴轸中居然还能藏着物什，如果不是精通音律之人，恐怕根本听不出来几枚琴轸音色的区别——
这是独留给他一人的讯息。
“难怪云意秘密返京能遭各路截杀，难怪高阁失火、城池沦陷……原来从一开始，朕就被「他们」骗得团团转啊……”
卫晨苦笑一声。
「他们」。
叶青橙的目光掠过字条上的每一个名字。
正是「他们」，又不全是。
因为名单的最后，俨然是公主的字迹——
罪臣卫岚，拜上。
「罪臣」。
叶青橙仔细，忽然心下一惊：“良景，殿下她现在在哪里？”
“陛下！”
正说着，忽有侍从来报——
“您快去怀远门，长公主她……坠楼了！”
*
又是一年，七月初七。
夜。
卫岚独自一人，登上城楼。
朝歌城下，万家灯火。
蜿蜒的御河波光粼粼，映着夜空中的点点荧火——
那是漫天的孔明灯，携着万千儿女的眷恋，越升越高，渐渐汇入璀璨的星河。
卫岚站在城垛上，长发被渐起的凉风吹得凌乱。
她仰头望向辽远的天边，忽然想起白衣侍郎含笑的眉眼，那曾是她梦里的少年，盛了满心满眼。
昔年种种，正如夏夜的烟花般，他把世间一切绚烂都呈现在她眼前——
终归是梦幻泡影，昙花一现。
卫岚自嘲地一笑。
忘不了。
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