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薛野没有听见这声喟叹。
他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应该怎么稳住徐白。他决定反客为主,佯装生气冲着徐白说道:“大人真是好生无礼。就算在下位卑言轻,但未经允许私入旁人丹田,怎么也不合礼数吧!”
的确。若是陌生人,徐白此番行径确实不合礼数,或者应该说,是流氓行为。
“况且!”薛野见徐白没有反驳,胆子便也大了起来,太高了声音接着说道,“分明是我给大人看病,大人不配合便也罢了,怎么还来质疑我?”
徐白反问他:“我不该质疑你吗?”
该。
薛野本来就是混进来的心怀叵测的可疑人员,但是架不住他理不直气也壮。
到了此刻,薛野被震得生疼的经脉终于平息了下来,他微微侧头,躲开了徐白温热的手掌,同时也顺便避开了徐白咄咄逼人的视线。他道:“是玉枝姑姑让我来的,大人究竟是信不过我,还信不过玉枝姑姑?”
薛野把玉枝搬出来,本来是想着徐白与玉枝毕竟同行三月,怎么样也该有些起码的信任了,但可惜,回答他的却是徐白斩钉截铁的声音:“都信不过。”
说这句话的同时,徐白突然一把抓住了薛野的衣领,而后轻巧将薛野给提了起来,如同拎着一件行李一样,拎着薛野快速地向后掠去。
变故发生得太快,薛野整个人都是迷糊的,他也不知道徐白怎么会突然爆发出这么巨大的力气,他只知道他突然脚跟都离了地,只有用力伸直的脚尖能费劲地够着地面。薛野拼尽全力舒展着脚面,想用脚尖多增加些与地面的摩擦力,好缓一缓向后疾驰的速度。
当然,就算脚尖擦出火星子了都缓不了徐白的速度。
“嘭”的一声轻响回荡在中殿的二楼,惊动了窗外松树上原本栖息着的一双椋鸟。它们“扑棱棱”地扇动着翅膀,扰得白头的松树都落了一身沧桑。
兵荒马乱之后,一切又归于寂静,而薛野的后背,也重重地砸在了柔软的卧榻上。
这可怎么得了!
薛野一惊,赶紧手肘向后撑在了软榻上,想要借力坐起身来。
然而徐白却并没有给薛野这样的机会,他松开了薛野的衣襟,而后俯身压到了薛野身上,长臂一横,拦住了薛野的脖颈,大腿嵌入了薛野的两腿之间,抵住了薛野生而为人最脆弱的部分。成功用最低限度的禁锢,巧妙地控制住了薛野的行动。
薛野只觉得自己原本支撑着身体的双臂泄了力,后背再次砸进了柔软的被褥里,而后身上一沉,脖子一紧,便瞬间感到有些喘不上气来。薛野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示弱一般轻轻地拍了拍徐白的小臂,脖子上的力道才终于放松了些。薛野立刻猛吸了两口气,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急切地朝徐白说道:“大人这是干什么?!”
徐白的眼中波澜不惊,他俯身看着薛野的表演,言简意赅地询问道:“你真的要一直这么装下去吗?”
薛野反正打算装傻装到底,道:“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薛野刚说完这句话,徐白宽大温厚的手掌便抚摸上了薛野的脸庞。他细长的手指沿着薛野的额角、鬓发、下颌一路逡巡,动作轻柔而又不是温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与徐白夜夜双修的经历,明明不过是指尖轻触,薛野却觉得徐白好似在自己脸侧划出了一条火线,这条线途径的所以一切都将被毫不留情燃烧殆尽,分毫不剩。
薛野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太快了,快得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脑子里想过的所有对策都变得模糊,只有徐白此刻的触碰变得如此清晰,清晰得叫他害怕。
薛野还在混乱中时,他听见徐白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自己的上方传来:“你的耳朵红了。”
徐白只是在冷静地陈述着事实,但薛野却觉得自己像一条蛇,陡然被人抓住了七寸。
或许是因为心虚,在听完这句话之后,薛野的耳朵便烧得更厉害了,他气急败坏地说道:“我耳朵红了不是很正常吗?我与大人并不相熟,大人初见面就这般轻浮,您不害臊,我还替您害臊呢。”
徐白并不理会他,只专心地描摹着薛野,或者说是叶归苦脸周的轮廓。可奇怪的是,徐白摸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薛野脸上面具的边界。
实际上,徐白找不到是正常的。因为薛野脸上的并不是普通陶土,而是蓬莱的宝物,名唤息壤。与其说是土,不如说是无数微小的活物聚集而成,这些活物有自我意识,会在徐白手指即将接触到的时候主动躲开。当徐白的手指落下的时候,触摸到的只是薛野本身的皮肤,自然无法发现端倪。
但哪怕没有摸到薛野的面具,徐白依然坚定着自己的想法,他看着薛野,沉声道:“你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薛野也坚定着自己一贯坚持的主张:“我一直以来说的都是实话,绝无半句虚言。”
这是要死扛到底了。
徐白也不与薛野多废话了,只是默不作声地将横在薛野脖子前方的手臂给收了回来。就在薛野以为自己终于能松口气的时候,徐白的手掌再次落下,用不容置疑的力道按住了薛野的肩膀。力气之大,几乎将薛野钉死在了床上。
紧接着,徐白的另一只手一路往下,悬空覆在了薛野的小腹上。
那是薛野丹田的位置——徐白这个架势,是打算调动灵力再入薛野的识海,一探究竟。
那疼痛薛野可真是不想再经历第二遍了,他慌忙惊呼道:“大人!”
这回薛野是真的急了,他用两只手抓住了徐白用于挟制自己肩膀的那只手臂,拼尽了吃奶的力气想把徐白的手臂给抬起来。但合体期的徐白力气更甚从前,要禁锢一个元婴后期的薛野简直易如反掌,挣扎了半天,徐白的手臂却连一丝一毫的挪动都没有。
薛野眼看撼动不了那只手分毫,便开始用起了下九流的招式,他疯狂地指甲挠徐白的小臂,希望徐白能吃痛收手。可是哪怕徐白的小臂上增添了一道又一道抓痕,徐白也没有丝毫松劲的意思。
眼看着徐白的灵力要注入自己的体内,薛野顿感怒气上头,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喝一声:“徐白!”
然而就在薛野开口的同时,中殿的一层突然传来一身叫门声:“少主在吗?”
那道声音与薛野的声音同时响起,也不知道徐白究竟听清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