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怔,看她神色期待,实在不忍拒绝,“嗯”了一声。
“太好了。”她激动地伸手握住我的手。
感觉她掌心极为粗糙,我垂眸瞧去,见她手背上满是一个个扭曲的肉疙瘩,的确似是被火灼过造成的。
“您这是遭遇过什么?”我忍不住问,她却将手缩回了袖内。
“泰雪!”正当此时,走廊尽头传来一声高唤,“泰雪,王上要召见你,命你随行去王家雪场为众美人作画,快收拾画具。”
想起昨夜,我心里一阵不安。我进宫不是为了给教皇和圣君画像吗,怎么还要去画王上的妃嫔?
手被捏了捏:“王上性情善变,喜怒无常,你可要当心些。”
“谢谢干娘提醒。”我感激道。
可王命难违,去不去,自是由不得我。
“还有那圣君…昨夜我见他从你房中出来,神色不悦,虽然干娘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但你切记,也千万要对圣君敬而远之。他曾被教皇囚在塔中三年,听闻早就疯了,如今看起来虽然温和淡漠,但绝不是什么心智正常的,以后为他作画时,务必谨慎。”
囚在塔中三年?
我怔住,听见那边高声催促:“还磨蹭什么?”
远远望见宫城侧门外那浩浩荡荡的队伍,我将头压低,却还是忍不住好奇观望,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银甲的骑兵行在队伍两侧,手里皆牵着壮硕的獒犬,护卫着队伍中间的马车。这马车构造颇为奇特,车身下不是车轮,而是木板制成的撬,这显然是为了方便在高山雪地行进。不知下这么大的雪,王上带众妃嫔出来是做什么,那王家雪场又是什么地方。
我心想着,忽然听见一阵大笑,有男子的,亦夹杂女子的。
循声望去,那在队伍最前,身着毛领华服坐在一架底座颇高的撬车上的几个人影,正是王上与他的几位姬妾。
像是感应到我的目光似的,他朝我看来。
我垂下眼皮,攥紧了身上画箱的带子。
“赐坐,赐衣。”远远的,我听见他的声音,懒懒的,却透着一种势在必得的意味,仿佛我是一只正在被他追逐的猎物。
坐上暖和的轿辇,身上又被侍从披上了厚实的狐裘,可我的身上手脚却都不住冒着冷汗。掀开轿帘,队伍正顺着山坡向下行进,那巍峨壮观的山顶宫城在逐渐远去。
忽然,一抹白影掠过我的视线。
那是一只白色的大鸟,看起来,像鹰。
继而,我又看见了,鹰的后方,一座高塔矗立,顶层的一扇黑暗的窗户中,有一抹白衣人影。一转眼,落叶飘过,扰了视线,再眨眼看去,那人影已然不见了。那是……圣君吗?
暖轿里搁了脚炉,热烘烘的,我昨夜一宿未睡,胡思乱想着,不知何时坠入了梦乡,被人猛拍了一下,才惊醒过来。
“还不下轿?没画下王上与美人赛雪的姿容,你可担待不起!”
我连忙下辇,双脚一落地,就踩进及膝深的雪里,险些跪下。
不远处,传来震天动地的欢呼。那欢呼声处,往前,赫然是一道长长的山坡,坡度颇为陡峭,王上正站在那雪坡上方,脚下绑着一对马车下那种撬板,身侧一左一右站着两位美姬。
王上莫不是要从这儿滑下去?
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可王上分明看起来身子不好,这么冷的天气胡来真的没关系吗?这些侍从臣子竟也不拦着他?
正如此想着,王上竟回眸朝我看来,笑了起来,他张开双臂,斗篷在风雪中上下翻飞,像一只要凌空起飞的鸟儿,可他身躯单薄,看起来就像随时都会被吹走一般。
“画我!”
我一愣,不敢违命,立时取出画具,在侍从我取来的小桌前跪在下来,刚拿起画笔,便听见女子们的尖叫,抬眼见他大笑着将身旁两位美姬一推,双脚一蹬,自那雪坡上滑了下去。
一笔勾完他的身影,看起来并不飘逸,倒像一只折翅的鸟儿。
“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