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泰过来时,婆子正好被赵志忠那边的仆人叫去支取物品了,他叫了两声没人应,伸手一推,虚掩的门就开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他担心有事,也不敢叫出声以免打草惊蛇,放轻脚步疾奔去正房,捞起帘子就往里闯。
巧善喜欢在打算盘的时候顺便心算,耳朵封闭,顾不上别的事。
赵西辞一察觉到有人来,就停了手,起身迎上去。
赵东泰越过她再看一眼,主动退到廊下,等到堂姐出来,顺口问:「她怎么不穿红?」
赵西辞皱眉,直白地提醒:「个人有个人的喜好。她嫁人好一阵了,不用再天天穿红。」
赵东泰舔舔嘴唇,干巴巴地说:「好奇而已。老五娶回来的嫂子,今年还在穿红,我以为这是习俗。」
赵西辞并不信,再提一次:「赵家禾疼她,两公婆好得很,今儿才放她出来走动。她是我的贵客,你可不要得罪。」
「你放心,我知道分寸。你爹又溜了出去,喝得烂醉,小厮回来诉苦,说劝不动,不肯回来。你叫几个人过去抬。」
「你走一趟,把他从窗户那扔出去,让他丢一回脸。」
「我不去,那地方脏!」
难得能出个洁身自好的,赵西辞脸色好了许多,笑道:「行,这事我管了,你几时要走?」
赵东泰失了神,不觉瞟向了窗子,一见到上边大红的窗花,立马回神,转回来说:「褚大人被皇上叫走了,这几个月他南征北讨,原先的差事做不得数。等着上边论功行赏才知道去处,我们原地待命。」
赵西辞思索一番,小声提醒:「你留个神,万一有事,别强,保命要紧。」
赵东泰满不在乎道:「断不至于!仍旧不太平,皇上还要靠他。平西侯领兵六万,输得一塌糊涂,只剩万馀。镇南侯拖拖拉拉不肯出兵,隔三差五管朝廷要钱,国库早就供不起了。北边也差不多,大烂摊子,够操心的,谅他们没空耍心机。」
赵西辞哼笑道:「所以只有这个傻子出钱又出力,拿命在拼。他愿意,跟着的那些人未必愿意。处处要钱,他这几个月狠扒了一层皮,能给出的好处不多了,要是他推了这回的赏赐,只怕要闹出些故事来。你别去掺和,你心思干净,就接着干净,他这个人一心忠厚,更愿意看到你这样的人在身边。」
「我知道。我也不耐烦做这些,我只管有没有仗打。」
「赵师傅过完年就出发了,约莫是这两三日到,你带着他,做个随从,出了事,也好彼此照应。阿七,无论如何,命在人在,别的都是次要的,你要记住了!」
「行。」
他想说「我先走了」,不知怎么地,就是挤不出来。
赵西辞又细细交代了些别的,他心不在焉地点头,馀光瞥到鹅黄色身影出现,立马挺直了腰背,沉声答:「好!」
巧善急道:「西辞,你过来看看,这里有几处不对,数目……七爷,七爷安好。」
赵东泰被口水呛到,缓了一回才答:「王姑娘,新年吉祥。」
她和赵西辞急匆匆进去,他留在门外等了一会,见没了声,便高声问道:「四姐,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你还没走?」赵西辞抓着新抄的这本出来,急道,「阿七,你带着梁武去抓人,带回去立马锁起来。不拘喂点什么,只等他清醒,就送去负荆请罪。」
赵东泰扫一眼,看到那几个数目,倒吸了一口凉气,恨道:「混帐,他哪来的胆做这些,不怕抄家灭族?」
真要清算,他们都姓这个赵,谁也逃不过。
赵东泰恨得牙痒痒,再不敢耽误,紧抓剑柄强压下怒火,飞奔出去了。
赵西辞回头。
巧善正倚着门,关切地看着她。
赵西辞苦叹一声,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幽幽地说:「巧善,从前我不信命,不信老天,如今……唉!不得不信了,起头是苦的,就一辈子挣不开这个字。他没脸回家乡,留在这依靠我过活,却还有脸指着我骂,把错全赖到我头上,恨我不能忍,没能保他步步高升。家是什么?家是枷锁,是牢笼,非死挣不脱。」
巧善走上前,从背后揽住她,将头靠在她肩上,心疼道:「是他混蛋,要死就让他死去。万一上边糊涂,真要连坐,那我们跑远了躲起来。我看书上那些亡命天涯的故事,也怪有意思的。」
赵西辞倍感安慰,笑道:「你说的有理,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就劈出一条来!瞧我,竟然只想到美人计,没想过还能走为上计。」
巧善知道她在玩笑,笑着提醒:「别胡闹,叫人听去了不好!」
「知道了。」
第121章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