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善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赵西辞及早借擦嘴帮她捂住了,笑嘻嘻道:「说吧,那边有谁得罪过你?我这去打她。」
巧善连忙摇头,再看一眼王朝颜,回头小声问:「是熟人,茜色腰裙那个。你帮我看看,她这是什么身份?」
在自在馆借住那阵子,王朝颜还是戴罪之身,每天被锁在柴房,没出来过。被她拉去缝合的时候,正好赵西辞往南送东西去了,因此两人没打过照面。
赵西辞一早就瞧准了,「头梳起来了,小老婆。有没有名分,我不知道,不过,这样的日子能带出门,不容小觑。」
「怎么一直站着伺候?」巧善轻轻叹一声,小声嘀咕,「我以为是丫鬟呢。」
「再得宠,到了正房太太跟前,还是奴才。肯让她伺候,是赏脸,有些一辈子关在房里,从不许出门,那才可怜呢,关着关着就疯了。她怕是忘了你,一眼都没瞧过。可怜归可怜,要是求到你头上,可千万别揽下,不要把祸召回家。男人呐,最爱这样式的,柔柔弱弱,腰肢细身段软。为了得宠,最会投其所好,什么恶心话恶心事,都做得出来,能将臭男人捧到天下去,叫他不记得地上还有老婆。你心思浅,玩不过她。」
已经玩过了!
王朝颜再厉害,只要她看紧家禾,就不怕被偷了去。上回她问了,他只说王朝颜要走卖身契,往别处投奔去了,原来是到了这家。
她没有瞧不起王朝颜的意思,一样是无依无靠,她会因此想起曾经的自己。身为蝼蚁,光是活下去就要拼尽全力,王朝颜不想再被人操纵命运,愿意不顾一切往上攀,只要没伤害别人,就不能说是错的。要怨也该是那位太太去怨,但至少当下看不出她在意丈夫多纳一个妾。守着她服侍的不止王朝颜,还有三个跟她差不多装扮的女人,她趾高气昂地支使着她们,看起来很享受。
王朝颜曾经帮别人害过家禾,后来又帮家禾还了回去。家禾不恨了,巧善也不恨,相处那一段,多少有了些感情。她一直留意,是有些担心。
不过,看王姨娘应对游刃有馀,行动轻快,似乎乐在其中,这是她的志向,自己还是不要管这闲事了。
褚家肯抬举,她们也不能恃宠而骄,走个过场就回去了。
人刚到家,礼也跟着来了。
巧善正愁人口多开支大,担心钱不够用呢,欢欢喜喜收起来。
水运仍旧不太平,大雪天赶路处处不便,家安他们一直到腊月二十一才进城,带过来十只箱子六个人,还有一沓要紧的信。
赵家禾叫萧寒去安顿他们,自己留下来陪她看信。
梅珍写了七张纸,从匆匆离开那天说起,再是在乡下安居的悠然自得,从田里地里,到河里山里。爹娘祖母丈夫还有儿女,从头写到脚。总之他们吃得好,过得好,叫她安心在外边发大财。
大哥写了一张半,一张写黄肚里,半张写妻儿弟妹。
「他怎么不写写自己?」
赵家禾随口答:「想是觉得自己没出息,愧对你,不好意思提起。」
她将纸仔细叠好,叹道:「好好活着,就算出息,不用分个高低贵贱。」
「嗯,你说得对!还是我家巧善有见地。」
她笑着捏他,「别闹,思乡情全让你给搅和了。」
底下三封纸相同,字迹相同,都是太太写给她的。
她轻轻抹着边角,一时竟舍不得拆了。
他代劳了,只拆不看,取出来递到她面前。
「太太是个聪明人,和我们一样,也在观望。她们不回京,不去投靠谁,借住在道观的产业,就有了神仙庇佑。世人都怕报应,再乱,也不敢轻易起歹心去惊扰仙山神宫。」
她用力点头,接过信,边读边说给他听:「太太说她很好,日子清静,每日打坐诵经,闲时抄些识字的本子散人。她把那几位姐姐都送出去了,她们跟着徐家人去京城,将来好有个归宿。三奶奶从庵堂里出来,陪在她身边作伴,有三奶奶照看她,叫我不要担心。三少爷不念书了,每天跟着道长练剑,吃得清淡,身子骨比从前好,很少生病。翠英生的男孩,半岁就被送走……怎么像他!」
她脸色大变,恨恨地盯着那两个字。
他赶紧凑过去细看,冷笑道:「畜生,死了都不叫人安生。这翠英活该,与虎谋皮,赵家倒了,王家完了,我看她能有个什么好下场。」
提翠英,就会想到小英。
她靠在他胳膊上,哀道:「你放心,我不心疼这个人,我还怨着她。小英总把她姐姐挂在嘴边,她愿意留在八珍房辛苦,就是为了将来能为她姐姐出一份力。可是小英死得不明不白,我求翠英想办法查一查,她非但不肯,还威胁我从此闭紧嘴。她怎么对得起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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