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老不安分,闪了又闪,该剪烛花了,她抬手,擦了擦发痒的右眼。
哭了?
这背影……看得他心痛,立马服了软。他冲过去,双膝落地,跪在旁边,老老实实认错:「只怪我喝多了争强好胜丶胡作非为,你大人大量,饶了我这次吧。」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我错了!什么鬼大丈夫,不管了,我只做你丈夫。」
她转过去,趴在妆奁上大笑不止。
「哈哈……我和你说过,一定会信你的呀……」
他如释重负,跟着笑,懒得起身,贴近点,抱住她的腰,故意怪腔怪调说:「吓死我了!」
这话哄得她更得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擦着眼角,很没诚意地说:「对不起,我不该逗你,我不知道你会这样……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不会乱吃醋。我只是好奇,还想打听打听,好帮你还人情。」
「没事没事,是我有错在先,不该瞒你。」
「快起来吧!」
「我腿软,你扶我吧。」
她果然再次开怀大笑,不枉他费心扮这一出悲惨记。
第117章心愿
午后那一觉歇好了,美梦达成的他神清气爽,非要抢着干活,说是要报答她照顾他的恩情。
躺下后,他也不胡闹了,安安分分地搂着,说一会话就把人哄睡了。
簪子里还有东西,得赶紧弄好。
他悄悄地起身出去,踩着凳子把东西拿回来,找出银三事,用镊子伸进簪头的螭虎纹缝隙里,抽出来一张叠成细条的薄纸,将它换到革带夹缝里藏好。
这簪子是个祸害,仍旧扔回柜顶上。
他蹑手蹑脚回房,掀起被子躺好,忽然听到枕边人说:「家禾,不要跪!」
她说得焦急,还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悲意。
他赶忙应承:「不跪了,下回我一定好好说。」
然而她并没有听进去,不停喃喃。
原来是在说梦话。
梦话常常会泄露心事,他怕错过她说不出口的难处,凑近了去听。
「……赎了身,我们……百姓,不要……薄,不要……」
我们是自由身,是自自在在的平头百姓,不要妄自菲薄,不要跪,不要再说「服侍小姐」那样的话。
他将这话重复了三遍,想透了,再次起身,从没来得及拆的包袱里找出那对护膝。
圆角金元宝:一求他平安归来团圆,二寓他事事顺意,能成贤才,三……是要提醒他膝下有黄金,早些丢开跪来跪去的奴才习性。
他想到了这句话,却没想到它背后的意思,当时顺口说出来,只是为了恭维,哄她高兴。
先前那对捣药兔护膝,他不好意思拿出来用,但也没舍得扔。他去到耳房角落,在箱子里翻出了它。
健康平安,福寿绵长。
那时他们被困在赵家,脱不了籍,她只能给这样的寄托。
她学万福礼时,想的是一定要正经对他行一次,祈祷他能真的「万福金安」。不是为了讨好他,是真真正正将他当做人在看待。
这就是他的巧善,又巧又善,不光如此,她还硬气,远超他这个大男人。他进了赵家,见识了不同于廖家的奢靡,当即便暗暗发誓:一定要挑个好主子,借他的势,爬上大管家这个顶峰,尊享荣华富贵。而她进赵家的第一天就惦记着离开,在当初有赵西辞这样好的选择时,仍然坚定地说了不。
王家那样贫瘠的土地,怎么能长出这样的灵秀?
换下来的衣衫被子有一大盆,没请女工,凡事得自己来。
他一早就翻出帐簿,交给她去核算,自己端着盆去井边洗衣裳。
他支开她的理由是急着要对帐,她不敢耽误,抓紧拨算盘。左手拨,右手写,把一本帐拆成了四本新的,想找什么,立时就能找着,不用费心一页一页翻找。
她陪着他晾衣衫,细说了这帐怎么分,怎么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