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已烤干的衣衫都收好,重新打好包袱,拿给他垫在后边。
有人打点就是好,他舒舒服服地靠着,美滋滋地搂着她,偷亲过后,心满意足地入了眠。
两人都习惯了早起,天蒙蒙亮就醒了,洗脸漱口,把水囊灌满,趁这会凉快,抓紧赶路。
不过,亲嘴是会上瘾的事,好好走上一段,他突然拉住她就要亲。她有时依着他,有时故意甩开手往前奔,她逃他追,追到了,扛起来跑一段。笑笑闹闹不说,看到路边有野花,或是能入口的野果野草,也不愿意错过,停下来采一采。
她乐此不疲地跟他说着:这个香,这个酸甜可口,这个好玩……
同是穷苦出身,他极力忘却卖身前的那些事,只记住了被卖时的痛和恨。她不同,再烂的摊子,她也能从中拣出宝贝来。当年她心心念念着要回家,想必是自觉筛去了心酸和辛苦,只记住了这些好。
他盯着她欢喜的模样,又是高兴,又是感慨:就这副小身板,苦难竟拿她没办法。
「家禾,你快看,这里也有老虎刺。」
「来了!」
「小心些,最好别碰,扎人。家里存了瓜菜,怕老鼠祸害,会在篮子上挂一些老虎刺,它就不敢来了。」
「这么厉害?」
她嘻嘻笑,推他,怼他:「别拿我当小孩哄!」
「冤枉啊,我清清白白的,是真心实意在夸!」
她不信,随手从花束里分出一支黄的,拿来扔他。
他接住它,顺手夹在耳朵上,还问好不好看。她按着肚子大笑,他一上前,她立刻跑开了。
玩累了,脚步逐渐慢下来。
他要背,她不肯。
山坡上除了成片的的土地,还有高低错落的房屋,随时有人冒出来,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以免笑话他。
一从林子里钻出来,立即感受到了暑天的热浪,走不了几步就汗湿了背。
怪不得没人出来干活,想必是趁早收拾完了。
她挑了一户合眼缘的人家,隔着竹篱笆问有没有人在。
一对老夫妻出来应答,她给一把铜钱,换回来两条蔫黄瓜,几张干巴巴的饼子,还有一小兜糙米和一个豁了口的陶罐。
不是人小气,是实在没有了。
巧善回头瞧他,他只管接东西,「凡事你做主。」
她便做主,又添了两粒小银珠。
这点粮不够吃,到下一家,又换了些杂粮,还有晒干的木耳和香蕈。他家也没有牲口,一直找到第六家,才买到驴。
这些人很是防备,虽然很乐意将东西兑成钱,但没一个肯开门请他们进去歇脚。
两人尽快离开村落,再赶一段路,等到看不见人烟了,再停下来弄吃的。
生上火,让陶罐慢慢煮粥,先吃饼子和黄瓜垫垫肚子。
她吃半张就够,将换来的东西都摊开,一一清点,怕他误会那些乡民,帮着解释:「不是他们舍不得,实在是太穷了,你瞧老人家那手,瘦得只剩了骨头。这世道太艰难,辛辛苦苦刨地,只有一小半能归到自己手里。除了田赋,还有家令税
人头税
,而后又要征饷,防着打仗要用,再是牲畜税,草捐庙捐……还有许多,多到我背不过来。你说,朝廷怎么那么缺钱,事事要找百姓要?」
「上边不仁,下边受苦。富人占着多数土地,却能得个免徵,专朝穷的下手,一大半的土地没了税,光靠田赋自然不够开销,只好巧立名目,再征再讨。」
她难过地哀叹,他便随口哄道:「因此各处有人要造反……」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