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头,老老实实回答:「我怕她会害你。」
这话不是他想听的,好在她摸着墙,又说了下半句:「你一个人在那,我总是担心。」
他还在盯她,她一转头就被这份炽热灼到,赶紧垂下头,盯着鞋尖问:「你总是不答,是不愿意说,还是不能说?欸……」
一眨眼的工夫,人又进来了,不去坐,就在这找墙面靠住,抄着手说:「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抽空说说吧。你仔细听好了!」
眼神不正,调子邪气,像是要捉弄人。
她莫名其妙脸红了,支支吾吾说:「难……难不难?你你……说慢点,夜深了,困……」
他心里畅快,起了坏心思。
「嘘!有人。」
他凭空造出个「危险」,一把将人拽过来,单手环肩抱住。
很好,刨去袄子褙子,多少剩了些肉。从年前上船起,她的脸和手就不干巴了,润润的,最叫人欢喜的是慢慢地圆了起来。
她慌得没头没脑到处瞄,在窗子上没看到动静,耳朵也听不见,只能回头看着他,等他给讯号。
她还小,不能闹过分了。他往西面瞧瞧,松开手,淡定地圆谎:「想是甘旨房的婆子起夜了。」
「哦。那边也少了人,算上杂工,才六个。」
「各处都少了,满打满算,也只有百来个。五房那疯婆子要掺和管家的事,你留个心。从大面上看,她刚上手,会先盯着钱,但这也是个小心眼的毒妇,难保不会记先前的仇。有大太太在,她不敢在明面上动你,私底下使了什么手段,你就近告诉一个:我,或是家安,或是黄香,不要不好意思,她欠我人情。」
不用问他怎么知道,他一早就交代过:白天睡觉,夜里到处跑。府里的事有家安给消息,外边的事,也一件不落地打探回来了。
「好!你放心,你教了我这么多,总有点成效。」
他笑道:「是,你比我聪明,一点就通,我不过是瞎操心,白嘱咐一句。」
她跟着笑,不经意间打了哈欠。
「快去睡。」
他大步走到新椅子那,将它完全展开,捏了捏枕头和小被子,估摸着够厚实了,这才安心离开。
她一直默默看着,他弯腰替她操劳,她的目光正好落到他腰上,突然很想伸手摸一摸。
从前皮子珵亮,扣上有金有玉,她没这个想头,如今布带子扎布衣,满脑子惦记。
怕是困糊涂了。
能完全躺下的新椅子,新被新枕头,这是她头一回有了单属于自己的被窝,舒服到来不及感叹完就入了梦。
第二日早起又是一阵忙,到了午后才想起来:他还是没说玉露姑娘来做什么呀!
不能说吗?
接连几日都不见人来,东西倒是不断。梅珍偷着塞鸡蛋,张婆子寻机送了她半篓干果点心,家岁来一趟,将她「亲戚」捎来的料子转交,还给了四个窖藏的橘子,蔫巴,但很甜。这时节鲜果不易得,小孩老人吃了好,她塞了三个给梅珍。梅珍回家一趟,又带回来一个,两人分着吃了。
他是不是特意躲着,怕她缠着要问清楚?
梅珍见她心事重重,随便猜一个,心直口快道:「愁也没用,这事得看老天爷的意思。」
「啊?」
「你仔细想想,你娘那里有没有货?」
「啊!哪里?」
这傻孩子!
梅珍用手背一托,巧善看明白了,红着脸说:「她是有的,结了六七次果,个个有得吃。」
梅珍没憋住,靠着墙哈哈笑,「你娘有,你就会有,只是来得迟了些。以后少操心,多……」
巧善远远瞧见有人来,赶忙朝她使眼色。
梅珍收了笑,抓紧收拾碗碟。两人一个洗,一个收,又利索又干净,来人还是挑了点毛病来训一训,再越过她们去找刘嫂子。
等人走远了,梅珍悄悄地告诉她:「这就是跟了老姨奶奶很多年的葛婆子,临走留给了七爷,咱们家的七爷。」
巧善心里有了数,这是五太太要插手八珍房了,大太太会让她得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