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离烠轻笑出声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叫寓意,在仙舟,长辈给小孩取名字的时候就会选择寓意好的名字,把对小辈的寄托和期望藏在里面,算是一种……习俗吧。”
他的声音很复杂,一直到很后来,朔星才明白其中蕴含的情感:
那是思念。
对已经失去、无法挽回存在的思念。
“那师父呢?师父的名字有什么呃,寓意?”但当时的朔星并不懂,她只将关注点放在了别的地方上,她扭过头,和他贴得很近,揪住青年的衣领晃,“告诉我嘛,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她的力气很大,把青年向下拉,贴着额头和他大眼瞪小眼,青年手里的毛笔掉在桌上,溅开一朵墨花,许是被她烦得受不了,离烠一下破了功,伸出食指抵住她的额头,刚才的那股严肃劲儿消散不见。
“先松手,我刚买的衣服呢,三千信用点,再这么下去就要被你扯破了,有话好好说,别一言不合就动手。”
“那师父告诉我。”
“我又没说不告诉你?让我起来先。”
朔星松了手,她看见离烠直起身,手指捋平被她抓皱的衣服,那股太阳的味道远去,只留下一片空落落。
“握好笔。”他说,重新换了一张纸,用镇尺压上。
笔尖的毫毛重新吸饱了墨水。
接着,因常年握剑留下薄茧的手包裹了她的手,青年将下巴支在朔星头顶,头发垂下来,带起一片痒意,那阵极淡的,沉沉的太阳气息包裹了朔星,朔星几乎感觉自己是太阳下的雪糕,整个人晕乎乎地融化,化成冒着甜腻泡泡的糖浆。
自己的手随着他的动作移动,等到回神时,字已经写好了。
“你瞧,离是火的意思,烠则是光,明亮光明,这就是我名字的寓意。”
很好听。
她在心底回味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像吃了一块糖,甜味停留在唇齿间久久不散。
“离烠。我记住了!”她念着这个不存在于茨尼亚语言体系中的晦涩词语,带了几分生涩,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我记住了,所以不会忘的,绝对不会!”
学写字的第一课,她学的是自己的名字,但朔星真正学会的第一个字是“离”字,“离烠”的“离”。
————
不会认错的。
朔星垂眸,看向被特地用圆圈圈出来的仙舟文字,仙舟字讲究圆滑对称,但师父的写字习惯并不好,写字时常忍不住带上几分锋芒,顿笔连笔的地方也与寻常字帖不同。
这是有人模仿师父字迹而写的字,就像初学字的小孩子一样,并不知道区分连笔和笔画的区别,所以连同许多末梢的写字习惯也画了上去,绝对不会认错的。
但是,师父的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科尔克。”她叫了酒馆老板的名字,把手中的笔记本递向他,“这一页,写了什么内容,能告诉我吗?”
02:47:10
夜色深沉,女孩坐在海边的一块大石上,抱着膝盖,低头一动不动,仿佛一座石塑的雕像,没有一丝生气,如果此时有人凑近,能够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眨过眼了,那对好看的绿眼睛此刻涣散,没有聚焦。
女孩莫约八九岁,小脸尖瘦,脸色被夜色映得惨白,在零下的冰天雪地中,她衣着单薄,只穿了一件薄到几乎可以省略的粉红睡裙,让人忍不住怀疑:
她,还活着吗?
但很快,答案便得出了,女孩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她抬起头,望向无垠的海面。
“鲁西鲁,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她的声音轻柔,使人想到吐信的毒蛇。
在她身后的不远处,黑发的男人自夜色中走出,他的身后,侠客和派克诺妲也跟着出现,在长达几分钟的沉默中,他们一直在那里站着,但却没有一丝气息。
“她走了。还真是毫不犹豫。”库洛洛光明正大地挑拔离间,对于自己嘴上说着分头行动却躲在不远处偷窥的无耻行径毫不脸红,“我很好奇如果你真的只是想要杀死她,明明有很多次机会,但为什么你不动手?”
“因为你的目的根本不是杀死她,对吗?人心不足蛇吞象,太过贪心可是会翻船的。”
没有等到阿蕾娜回答,他就给出了答案。
“所以呢?”女孩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了下来,这一刻,她确定了,自己先前那种被看穿了的感觉并不是错觉,杀意实质化,像千万根尖针。
“你很聪明,我承认,但是,所以呢?”
阿蕾娜是个贪心的人,即要又要。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需要引以为耻的,因为贪婪向来是人的本性,这没有人可以幸免,哪怕是不把一切放在心上的姐姐也不行,只不过有些人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有些人选择了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