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满足于有限的拥抱,我讨厌你游离世界之外对一切冷淡至极的局外人做派,像高坐台上的神明冷眼旁观这世界,我要的不仅仅只是亿万光年之外黯淡星投来的微弱莹火,我要整个太阳仅为我发亮,我要那温暖仅停留在我身上。
我要你跌下神坛,撕毁你平淡的而具,贪怨嗔痴,我要你因为我,落到人世间的纷杂污浊中去,染上墨色。
但是,我是个贪心的人,姐姐。
我想要你想垂怜我,作为我的神明,作为照亮我一整个极夜冬雪的一颗无光星,为我垂下哪怕一滴爱怜的泪。
我又不想你讨厌我。
“可是姐姐——”阿蕾娜语气轻柔得仿佛被扼住咽喉的幼猫,她的手环着朔星的脖颈,像一条冰冷的蛇,“我没有办法。”
“我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阿蕾娜知道朔星想她成为怎样的人,挤在壁炉边给她讲故事时,朔星说过最多的就是生命的无价。
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善良无私,容易心软,她是一个奇迹,一朵从边陲的罪恶星球开出的奇迹之花,毫不夸张地说,她对阿蕾娜的吸引力无异于猫薄荷于猫。
可是她注定成为不了像朔星这样的人,有些过去的烙印从来不是说去除就可以去除的。
相处愈久,深处的那点阴暗就躁动得愈发剧烈,汹涌着,想要将眼前人拆骨入腹,吞吃殆尽,她是下水道里阴暗的老鼠,窃取了缝间漏入的一束光线,而后贪得无厌地想要更多的温暖,于是暗自谋划着想要盗走挂在天上的一整颗太阳。
“我的世界很小,装不下你我之外的其他人,所以自顾自占据了我世界全部的你想无事发生抽身离去才最不可饶恕,这条路从一开始就已经是走不出的死路了。”
阿蕾娜看不清朔星的表情,她的碎发在她脸上投下一团模糊不流的阴影,将那双瑰丽奇幻的粉紫色眼瞳隐藏,她什么也没说,但抱着阿蕾娜的手依旧稳稳当当。
她向前走着,似乎在听,但又似乎没在听,一时间整个世界只有短靴踩进雪里发出的沙沙声。
阿蕾娜也不再说话,像一下失了全部兴致,把脸埋进朔星的颈窝里,贪婪地嗅着朔星身上淡淡的气息,很好闻的柔和味道。
朔星的体温比常人更低些,但对阿蕾娜来说已足够滚烫,尸体是没有体温的,尤其在爱神岛的冰天雪地中,也只有拥抱的时候,她才能感受到那份独属于生者的温度,顺着接触的身体传递而来。
滚烫到阿蕾娜感觉自己几乎融化在了这份温度中,连同着骨、血、肉。体,乃至灵魂,像融化的蜡液。
她不记得这份滚烫的默不作声持续了多久,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但又似乎被加了倍速,夜色雪地和大红色的围巾构筑成了她的全世界——在她新生之后,这是她的所有。
而现在,她的全部在崩塌,伴随着踏雪的细碎声响,被拉长,扭曲,融化在混乱中,她头一次如此迫切地希望时间就此按下暂停键,像神父按下相机时一样发出咔嚓声响,把夜色,雪地和大红色围巾留存在凝固的相片之中,让这条路永无尽头。
一直到踏雪的脚步声停下,世界归于寂静。
“到了吗?或者说,总算要到了吗?”
说话的是侠客,他呼出一口气,单手叉腰,一副终于解脱了的表情,脸上习惯性挂上了阳光的笑。
但他也确实解脱了,一个多小时的路,他们从岛的一端到了岛的另一端,一路上古怪的气氛让他浑身难受,先不说团长一直盯着走在前面的小阿蕾娜她们,就连派克也似乎在想些什么,神情恍惚,他去搭话也只得到敷衍几句回应,让他颇有一种被隔离在频道之外的憋屈感。
可恶!只是被带走一阵子,为什么感觉像被孤立了一样?他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侠客鼓了鼓脸,对空气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你着急什么。”阿蕾娜从斗篷里探出头,似乎心情很差,她向四周看了看,又缩了回去,“我不记得了。”
她说得理不直气也壮。
不记得了?
侠客唇边的笑意淡得几乎察觉不到,他一米八的个子,自上而下俯视安然缩在少女怀里的女孩,装可爱一样唔了一声,微笑不变:“小阿蕾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身上的血腥味浓重到阿蕾娜皱起鼻子,那有他的血,也有那些死尸的血。
“我不记得路了,所以呢?”侠客身上的杀气让阿蕾娜很烦躁,她安抚性把手放在了朔星的肩膀上,而后抬头面无表情看向侠客,眼里的绿色浓得化不开。
“把杀气收回去,我姐姐不舒服了。”
侠客仍笑着,把目光移向一旁一言不发的少女——她很敏锐,明显是个练家子,在他放出杀气的一瞬间就绷紧了身子,握紧手中不知道从哪里拿的一根金属棒,虽然抱着阿蕾娜,但从她的站姿可以看出,如果侠客真的动手了,她绝对能在一瞬间反应过来然后出手。
只是……
他的目光扫过少女身上堵塞的精孔,挑了挑眉。
她还没有开念,要知道,普通人和念能力者的差距是巨大的,哪怕是一个才疏学浅的念能力者只要体术不太差劲,凭借念也能和普通人中的武者比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