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会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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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侠客坐在地上,背靠着门喘着粗气,在确认人已经走远后,他摸索着从地上艰难爬起,摸来一件干净的内衬捂住了腰腹处不住流血的伤口。
好疼。
他倒吸一口冷气,面目扭曲了一瞬。
那些人的打法简直不要命,或者说他们本身就不是活人,托死尸以伤换伤的疯子打法,本身就不是武斗派的侠客喜提贯穿腰腹的一条伤口,那是他在逃跑途中被十几个死尸围攻时被其中一个用杀鱼刀捅的。
那刀一看就没洗,没想到有一天会和鱼沦落到同境地。
他边撕去沾在伤上的布料边转移注意地想。
当然,他也并不是全无收获。
逃跑途中,这些死尸就像有脑内频道一样,一旦被其中一个找到,所有的人都会像事先知道了一样争先恐后地涌向侠客所在的地方,故意暴露了几次行踪作为实验后,侠客可以肯定,这些死尸有自己的交流渠道,而且并不完全是团结的。
因为不知名原因,那个金发的女孩保留了这些死尸的意识,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因为一旦有了自主意识,就会有自己的私心,无法确保能完全服从,而且根据他的观察,他们似乎能够共享记忆,记忆的共享会挤压自己所有记忆的空间,影响自我认知。
操控了几乎一整个村庄的人,那个女孩属于自己的意识恐怕所剩无几。
这座村庄的人全部死去,但能活动的却只有成年男性,除了节省念力的可能,极大可能是因为她根本操纵不了小孩和女人,能力越强,制约也越严苛,从客观来讲,后者可能性更大,这些也许都可以利用,不过……
侠客给自己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扶着墙站起身,他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他们开始采用地毯式搜索,一间一间打开房子的门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脱困与团长派克会合,毕竟受制于人,从来都不是盗贼的风格。
他不再隐藏自己的行踪,而是大喇喇地升起了炉火,光充斥了狭小的房间,照出床上安详死去的妇人,火光投在青年的绿眼睛里,像绽开一朵橙红的花,娃娃脸的青年愉快地哼着歌,从堆满了杂物的地上翻出了一桶驱动船的燃油。
“说起来,我和德雷大叔的缘分可真深呢。”在房屋四角撒上了燃油后,侠客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的合照,那是名为德雷的汉子同妻子艾达的合照。
反击开始了。
在走出房门前,侠客停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把从壁炉里抽出的一根燃烧着的木棍丢在了地上,火猛然腾起,在一片火光中青年的面孔被扭曲。
“谢谢啦,德雷。”他说,而后拎着大桶燃油走进了风雪中。
无法无天的盗贼向来讨厌按别人的步调做事,所以,他要打破被动逃窜的局面。
火光冲天,似乎连无边的星夜也要被点燃,跟着卷曲塌陷,泛着橙红的死意,库洛洛·鲁西鲁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看向从树林里走出的死尸。
“阿蕾娜说,可以动手了。”脸色青白的人慢吞吞地说,“如果不想你的同伴……”
话语被中断,库洛洛一只手捧着书,收回伸出的另一只手,他笑得温和,颇有文艺青年的风范——如果忽略他面前被烧成焦炭的尸体的话。
他额前的绷带被拆去,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额上的十字纹身。
“我想你弄错了一点,我答应合作从来不是因为你们手里有人质,只是因为好奇。”他说,“即使断掉蜘蛛的足也是停止不了前进的,而且,我不认为侠客会被困住。”
最后的画面中,黑发的黑人合上书,似乎发现了什么,他走来,而后画面彻底陷入黑暗,他耳垂上的耳饰流淌着奇异的色彩,像光铺洒在浅海上碎开的斑斓。
“团长。”库洛洛听到派克诺妲叫了他一声,“你真的要去吗?”
他没有回头,只是站在树林的边缘,低头望向平坦的雪地,和更远处裸露的黑色岩石:“派克,你也发现了吧,那个女孩已经死去,只剩死后的念在驱动身体,一个九岁的普通女孩,死后却有如此深的残念,并且那残念被留在体内,仅凭个人意志可能吗?”
“你是说……”
“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浮于表面的冰山一角,更多更深的东西藏在水下,这不是很有趣吗?”
雪落在他的黑发上,化作点点斑白,他微笑着。
不再说话,库洛洛跳下山坡,顺着还未被雪掩去的小小脚印走向了灯光熄灭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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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要抛下我了吗?像妈妈一样。”
“这并不是抛弃,告诉我阿蕾娜,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