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元来到陈二身边,悄声问:“是阿兄安排的吗?”
陈二点了点头,这瘦弱少年他也见过一次,似是二街糕点铺家的小子,念元爱吃她家的团糕,他便经常拉着程云亭一起去买,买完再让他带回府中。
有次路过铺子后巷,他们见到周围大店家的孩子们在结伙欺负他,本想上去帮忙,谁知他还挺有骨气,自己拿了长杆先他们一步,已反击回去。
但此况一看就是常有,少时能打赢,大多打不赢,世间不公事多,他们亦难事事插手。
打发了他们离去,谢燃靠入椅圈,已没了再射的兴致。“你的弓我拿回去瞧瞧,能不能修再说。”
齐乘风轻唔了声。这人典型的小毛驴拉磨,没长劲儿,刚还心心念念想着他的宝弓,这一打岔,心思已转到了别处。
“你瞧那少年还未走……”扬起下巴朝靶场旁点了点,他满眼兴味,好似人是他挺身而出救的一般。
谢燃懒懒的抬眼瞧了瞧,盏茶饮毕,见他还没走,命人唤了他过来。
程玉杰好奇的使劲侧耳,可他们之间隔着那么大段,怎可能听得到话声。
挫败的拍了下朱栏,他扭屁股从陈二身上滑下,旦旦道:“我要靠近些去看!”
“好啊!”
“不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陈二招小厮的手都抬起了,猛听念元说不准,又赶紧放下改口:“对,你三姐说得对,不准去!”
“为何?”小儿郎心中天然的正义感,早已将原先所听的谢燃恶闻推翻。程玉杰现在对他毫不惧怕,他是一箭能射中飞矢的厉害人物,又能震强救弱,无疑跟他一样,是血性男儿,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的。
程玉安也有些想去,可她不敢说,就过去悄悄拉住四兄的腰带,打定主意,四兄去哪儿她就跟上。
“本就是看人品德行,远远瞧一眼就行了。日后他成了我们姐夫,若让其知道了我们今日窥探,该多失礼!”
经刚才一事,程念元虽对谢燃已少了些惧心,但终觉其行事狠绝乖张,不算可托终身的良人。
少年顽劣以他人性命玩乐,极是不对,然在她看来,他年长几岁,不行教导之责,仅以箭威慑,恐吓于人,实也算不上懂礼谦和。深较起来,皆是以暴制暴,仗着自己力强技熟,与方才的高壮少年也无甚分别。
“我不让他发现,就靠近一点点!”伸出手来,用两个手指比划出一点的距离,程玉杰躁驴似的前后蹬腿扭身,拽着三姐的手,势必要让她应。
程念元被他吵得头疼,正要端起架势好好训诫,台下靶场又有了新动静。
一身穿月色荷纹长裙的女娘疾步入场,直奔那瘦弱少年而去。
趁三姐分神,一出溜,拉着程玉安就跑,程玉杰小胖腿倒得极快,一眨眼就窜进了看台阶下,找不见了。
程念元气涌,抬脚欲追,被陈二拦住,招呼了两个腿脚伶俐的小厮跟上。
“让他们去吧,今日靶场也无旁人,安全得很。”终于有跟念元妹妹单独相处的机会了,陈二怎能不机敏抓住!
倾身往台下看,两小只已被小厮追上,护送着进入竹林,缓缓朝谢燃那处靠近。程念元跺了下脚作罢,目光盯着下面,一错不错。
刚来的女娘好似是瘦弱少年郎的姐姐,拉着他不住的弯身道谢,只是话好像太多了些,少年在时就不知为何说了大段,打发少年先行后,人仍不走,立在谢燃面前含羞带怯。
“恩人不知府邸何处,小女家中做些糕点,算是小有名气,赶明儿我送些到府上,聊表谢意。”
齐乘风偷晲谢燃的脸色。人家女娘身姿窈窕仿若风中娇花,任谁见了恐都不忍说一句重话。他倒好,垂眸不知瞅着何处,听人说话连头都不抬。
“不用。”语露不耐,他蹙眉,最不喜说话几番弯绕之人。
娇花一顿,面上笑意略僵,可打小就跟着双亲做生意,早已练就了面对何样客人都游刃有余的本领,眼睫一眨,又有了新话茬。
“相逢即是有缘,郎君英武过人,不知日后,可否有闲指点吾弟一二,他总是……”
“谁跟你有缘?我后日就要成亲,你切莫胡言!”话被沉脸打断,谢燃蹙眉。
他可是马上就要有妻子的人,恶名可以在外,花名半点也不能有。
程氏女朝秦暮楚,但他身正影亦正,婚后,定要给她树立标杆,让她虔心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