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重得恨不得将地扎出窟窿,谢燃两手叉腰,步至蹴鞠场旁却不入,进口处来回左右的溜达。
其实他刚才隐匿的位置根本听不见亭中两人对话,除了方骚包的那句——合得来!
抿唇冷哼,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躁郁,脑中突地又跳出他们相互敬茶的画面,前面的功夫瞬时全白费,一个回身,将脚边散落的竹球踢飞了老远。
方淮哪里好?人又老又狡猾,那是千年公狐狸成了精,披着人皮装亲和,还值得她笑得花儿一样……
胸中邪火来得莫名其妙,他改叉腰为抱臂,踱步的频率越发快了些。
陈府大门处,谢燃的贴身小厮福安亦同他的主子一般无二,急得如同热窝蚂蚁,门前阶下,来来回回的转悠。
他今日跟了主子一天,从机扩阁到程家,再从宫里到陈府,长年磨砺出的人精儿,哪还有看不明白的。
主子这是相中了程家大娘子。
若不是事出紧急,半路有人截胡,也不至于急匆匆的让秦公公到陈府郊宅宣旨来。
陈府的这处宅院,离上京城骑马约两刻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端看他这个办事的人聪不聪明,尽不尽心,能不能成全主子的好事。
骑马赶去请人,来回路上都是消耗,福安发了暗卫哨,又放了信鸽传信,时间节省了不止一星半点。
上京城内。
不知是何处走漏了消息,秦伦前脚出宫,后脚太后身边的大管事王寿也跟着出了宫。
两边,一边乘轿一边骑马,待秦伦发现身后猫腻时,已被王寿的人马赶超,先一步朝谢府而去。
按萧朝律,颁旨需得本人亲接,所以细论差事,秦伦需得按品阶,先去谢府再去程府。而王寿就轻松多了,长宁公主久居宫内,只要谢府的旨意颁下,另一头回宫后,怎生都有说法。
坐在轿中急得直拍腿,秦伦冷汗淋淋,指婚事小,耽误了圣上与谢小将军的谋划可是事大,弄不好会掉脑袋的!
“快些!再快些!跑起来!”压根没想着带马,临时换乘更是耽误功夫。秦伦紧抓着轿身,顾不得体统了,一行人脚下冒火星子,埋头直追。
紧赶慢赶仍是比王寿晚至,他扶着头,顾不上晕眩,打开帘子就欲往谢府里冲。
脚刚落地,胸口就一阵酸爽,抑制不住的扶着轿身吐,他苍白着脸,万万没想到,本是个躺着就能领赏的美差,怎生让他办到了这等境地。
王寿那个腌臜,竟与他来这阴招,不得好死啊!不得好死!
“秦公公莫急,喝口水缓缓神儿吧!”府里,有人迎了出来。
秦伦老眼含热泪,摇晃强撑着:“不不不!快扶我进府!”圣旨大于懿旨,只要王寿的旨还未宣,他赶到都来得及!他就不信,王寿敢藐视圣威。
接引之人名唤福全,是谢燃身边二福之一,年龄与福安相仿,气势却稳妥了许多。
抬手帮秦公公拍胸顺气,他俯身在他耳边低语片刻,又指了指一旁石狮子后预备好的马匹。
“哎呦哎呦!老天怜我啊……”
立马转悲为喜,秦伦乐呵呵的接过水大喝了两口,事好神爽,一抖拂尘上马:“老奴这就去了!”带着人浩荡朝城外赶去。
风雨亭。
其实还未聊尽兴,但时辰不早了,还得抓紧相看另外两人,程语笙笑别方淮,临走时突发奇想问:“若她一直不愿意呢?”
这个她是谁,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心知肚明。
方淮起身晚,落后于程语笙两步。浅挑了下眉峰,他似是玩笑般回:“那就只能强娶了……”
程语笙笑:“果然,温和儒雅都是假象。”
玉面将军?呵呵,应该叫玉面诡将吧!
方淮也不示弱,调侃回去:“程娘子的身子也不似传言般孱弱……”
恰好风来,程语笙以袖掩唇咳了两声未回话,只在转身离去时,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人活在世,谁还没个面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