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明面上的争锋便有数众,更何况暗流涌动中人人都想寻利。
杀吴王、挑拨项城王谋逆,与谁而言最有好处?
明面上应是两王封邑下的世家吧。
可祭典何其重要,刘晏辞派人查验过数十遍。能够打通太常署上下关窍,令其不惜自身性命也要入局,又有几人。
王应礼根本不想与獠子同列,自寻了个角落与女儿席地而坐。“吾儿何见?”
“女儿不知。”王昉之摇了摇头,凝神去听一旁议论声。“可细想下,能因之谋利的不过那几家。”
“东都若沦陷贼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王应礼的目光一一掠过诸王与群臣,“野心勃勃之人在殿中搅弄风云,而天下人像青苗一样,一茬一茬送死,何其残忍。”
“尸骨填埋,御座辉煌。如今这位陛下,还不及尝到御座的甜头,便要先踏着尸骨向前了。”她压低了声音。
有宫官服制,本可不必以身涉险。
退避护驾的魏冉猜到王昉之不会来。他故意拿这话刺她,便是希望她不要来棠黎苑。
他虽重生,却因某些缘由,不能将自己所知悉数告诉她。早在郭伶上书时候,他已想知会,可话未出口,便呕血昏迷,最后只能命魏一传书四个字。
应是天道在上,不许他透露半点,甚至不惜变更世事轨迹,将他也囚困囹圄。
他曾费心阻止大祭的变故,上辈子是通天台着火。这把火慢慢地从东都开始,焚尽了大卉的天下。
只是一环一环中并未出现项城王。
王应礼进言时候,他本能以为,其人会对王昉之不利,却没想到是这个缘故。
王驿馆案草草了结,藏在背后的推手不但利用了刘晏辞、吴王,甚至精准知晓了王应礼的说辞,令人不得不胆寒。
也许是无孔不入细作,能够信任的人少之又少。
那名前世杀吴王的凶徒本该在此借机行刺刘晏辞,如今也并未到场,按部就班的计划竟无施展之地。
她一向有主意,应当能保全自身。可在兵荒马乱中,哪知会不会危险?
魏冉手腕隐隐作痛,业已焦黑的筋络从袖中逐渐向上攀缘,好似遒劲枯枝,将土地的生机榨干后,自己再与之殉葬。
“堂春有心事?”刘晏辞已更衣净面,玄色常服轻便,袖上暗纹蟠龙开张。
孛阳公主倒率先一嗔:“还不是记挂外头那个王家女。堂表兄弟三人,倒一齐栽在此处了。”
此话倒打消了先前紧张,年纪小的嫔御宫官笑作一团。
刘晏辞面下一哂,想起那女子窈窕清姿与鹤骨高髻,复又一笑,“此事何难。待当下了了,朕为堂春拟旨赐婚便是。”
于女色上,他并不强求喜好。如果能借此机会令王应礼与宗室永远捆绑,琅琊王氏的部曲供他驱策,倒不失为一桩好事。
魏冉并不应答,他握紧刀柄摩挲数次,掌心从炽热到剧痛,因此更加清醒。他忽地抽刀出窍,取来祭祀所用酹酒,淋在刀身上。
“请陛下留于内殿,切勿以身犯险。”
群臣在外的惊惶声已穿透篱墙,项城王集结三万兵马,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