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晏辞点了三支香,一一叩拜。太常博士在旁念诵祝辞,礼乐齐响,更像盛世最后的回光返照。
“陛下小心!”大长秋张浑首先注意到异处,顾不得失礼,猛然冲上前将刘晏辞推出。
瓦釜雷鸣,只顷刻间,高立的兵主相便坍塌在地,救驾成功的张浑拦腰折断,被扑倒后仍高呼了声才断气:“吾主安否?”
他是刘晏辞的旧人。自登高位,他的旧人一日更少一个。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一片哗然,无一敢高声问,只暗暗腹诽。
新岁伊始,裂锦黄昏,竟是不祥之兆。
“项城王安在?”刘晏辞沉声问。
可众人遍寻,也找不到踪迹。唯有因年迈获赐辇独坐的吴王,捂着脖子发出嗬嗬之声,不多时便断了气。
冬草枯黄,鲜血溅落,竟有洒金描朱之震撼。
谢司徒上前扶起刘晏辞,道:“请陛下避退。”
齐州八神之一的兵主蚩尤倒塌,而本该在此的项城王不见踪迹。刘晏辞面色铁青,太常署一众当即伏地祈死。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注释4)
项城处齐州,与刘晏辞原封邑毗邻相望。王应礼与魏冉早已进言,应诛杀项城王父子,是他想再等等,等到收取些利息再动手。
却被项城王察觉了先机。
不察异心与兵祸,当是天子失职于天下。
刘晏辞顾不得发怒,面无表情地吩咐:“堂春,与朕同行。”
王昉之冷冷盯着混乱处,而扮作宦官的魏一趁此机会凑到她身旁,道:“京兆生变,请女郎寻机会暂避棠黎苑。”
随行羽林卫仅三千之众,若项城王领兵叛乱,饶是精锐皆在,也只能抵挡片刻。
魏二已领兵符赴北营搬兵。
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并不好,虽然魏冉从未生过恶意。
王昉之还是摇摇头道:“若此时离去,恐有人诬我与贼子共谋。请魏侯安心护卫天子,我有分寸。”
两宫并皇后嫔御一应先行避让棠黎苑,那是离宫下榻之所,双凤阙崔嵬,固若金汤。是如今最安全之处。
其他臣僚另候一殿。
刺破吴王咽喉的短镝已被取出。尖利的尾羽尚有锋芒,封其上前予众人观的小黄门被割破了手指。分不清其上淋漓,究竟是他的,还是吴王的。
王昉之亦列其观,只觉那短镝熟悉异常,仔细思索,才想起与杀叶常侍的器具一致。
未寻到的杀手仍在东都,以杀人为欢场。他隐于众人之间,随时会夺人性命,甚至可能混迹天子身侧,比世家更惊恐的是诸王。
皇权旁落,中枢已无削藩可能,他们在封邑叙兵圈地,虽怀野心,但也不想背负杀天子、遗臭万年的罪责。
身为宗正的清河王在此时成了主心骨。他一阵后怕,不想当挑头。敦硕身躯移动时,较往常也缓了又缓,反而赖以仰仗三公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