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房间内,防御装置对应的灯光第一次响了一下,控制防护层的智械眼皮一跳,调出监控观摩了一秒。
然后发现是小蘑菇的精神力在发狠地敲敲敲。
他沉默了两秒,然后无情加厚了三倍屏障,将这段监控剪下来,打包发送到了智械内部群。
“这已经是晚期的症状了,冕下。”
恩西斯站在很前面,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很紧张。
但沈白并不清楚,他企图利用精神力“越狱”靠近蚀痕的“壮举”已经分发到各个智械手里。
军装智械因为这段视频诡异地停顿了几秒。
恩西斯沉吟片刻,第一次有些认同图灵某些时刻的决策:很想把小蘑菇揪起来打一顿屁l股。
直到沈白开始催促,他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沈白,慢吞吞地接上了原本的话题。
这一次,他极其自然地完成了从家长到下属的转变,很冷静地解释,“轻症的表现形式——”
他抬起手,解剖台下沉。
一条冷白的投影仪自下沉的地方升起,发出蓝光,投射出七条不同种族的治疗影像与症状记录。
蓝光照在沈白的脸上,他的瞳孔中倒映出患者身上酷似胎记的黑色斑痕来。
“轻症症状为阻塞生物体赖以生存的第一方式。”恩西斯淡淡地说,“赖以呼吸生存的阻碍呼吸,赖以进食的阻碍进食……或许您好奇我们的症状,但是很遗憾的告诉您,智械并不会感染蚀痕。”
“我们尚不能从轻症患者上解析出任何能量,所以认为您应当需要重症患者才对。”
沈白嗯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几个显眼的斑痕,轻声说,“你是对的,恩西斯。”
他低声说,“我也不能从尸体上感觉到任何能源的存在,尽管那些东西还活着。”
这就意味着他想通过蚀痕与精神力对撞,试着解除欧米洛为他施加枷锁的计划全然失败。
……其实,面对结果沈白并不是很伤心,甚至是麻木的。
沈白注视着那些蚀痕,那些黑色的、浑浊的脓包中,仿佛有另一个自己。他沉默地蜷缩在某个贫民窟的角落,等待着某个时空的分体能够带回一丝破解枷锁的希望。
他站在原地,低着头,为自己进行了一场只有只有自己知晓的告解。
本体告诉所有他分出来的意识,如果找不到破解枷锁的方法,那么就在那些世界幸福的活下去。
沈白再次睁开眼时,瞳孔中已经只有恩西斯与患者的尸体。
恩西斯极快地瞥了一眼尸体。
那些黑脓疱安安静静地长在尸体上,安分地不得了。但在场的智械与幼崽都很清楚,只要接触到它们,那些东西会爆发出什么可怕的威力。
“……”沈白抿了抿唇,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防护服,透过护目镜看着这具千疮百孔的尸体,“你说蚀痕可能来自于什么?”
恩西斯的表情轻微停滞了一会。
尽管他刚刚脱口而出的介绍仿佛练习了千万遍,但当沈白再次问出这个问题时,他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横跨两千年的郁结。
沈白站在原地,很乖地等着他。
他默数十五个数后,恩西斯动了。
恩西斯直直朝着他走过来,俯下身抱紧他,将头埋进幼崽的颈窝中,像是沈白偷偷汲取图灵的能源般汲取沈白的精神力。
沈白闷闷地喊了些什么,恩西斯没听清楚,打算之后回放录像再听一遍。
他现在只想抱一抱沈白。
“人类。”
沈白看不见恩西斯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很快传递过来。
抱着他的智械语气很平静:“那名背叛了人类的人类——向全星系提供智械总闸坐标的人类。”
沈白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接受这个推断,并将它置于废弃孔。”恩西斯说,“直到您的来临,我们就有关人类的一切从废弃孔中剥离出来,重新放置到核心内。”
恩西斯:“我们并非不能治疗重度蚀痕,而是得到推断之后无法再继续研发重度蚀痕特效药。”
“啊哈!”沈白终于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感叹,“承认这个干什么,之前还不是一直告诉我智械的准则为人类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