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迹夏敲开五叔家门的时候,五叔一家人正在各司其职的忙活着,来开门的人恰好就是五叔。他一眼就认出了杨迹夏,就是当初那个自家堂哥一眼就相中大女婿。再看向他身边的人,对于童佳(荣欣桐)的外貌,他确实不太有印象,但荣欣枝的样子,他还是记得的。五叔怔愣之间,杨迹夏已经客气的开口道:“五叔,您好。我叫杨迹夏,是荣先生,就是原来私塾先生荣先生家的大女婿。这些年,我一直在外面做生意,很少过来,偶然在途中遇到小妹,才知道家中遭逢变故,岳父大人已经去世,岳母的身体也不好。这次回来,我们就是想带着岳母去大城市看病的。但回家之后,才发现,这家里的房子已经换了主人,两个弟弟和岳母也都不见了踪影。听小妹说,家里平时跟您的关系比较好,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过来冒昧打扰的。不知道五叔您,您知道岳母和两个弟弟都去了哪里了吗?”他没有提借宿的事情,要是荣欣桦真的带着荣家老太太去了省城,那真是没有借宿的必要,还不如趁着天还没黑,赶紧赶回杨家去呢。他现在心里十分记挂着自己的母亲。虽然童佳一直说自己母亲对她不好,十分刻薄,但杨迹夏却从不这么认为,尤其是老母亲因为自己的离开而瘫痪在床,他的内心更是愧疚不已。多亏了童佳不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不然,真的能当场就跟他翻脸。你愧疚,你自己补偿就行了,凭啥要让一个你自己都不想娶的媳妇儿去替你赎罪呢?跟童佳相处时间长了,自认还算了解童佳的杨迹夏,就算此刻已经归心似箭了,也是一个字都不敢说,生怕临门一脚了,童佳当众给自己没脸。他不想在五叔家借宿,童佳可是想的。不为别的,就为了荣欣桐的爷爷奶奶给她留下的那份嫁妆,她也必须在五叔家留宿。真要是回了杨家,她根本没办法用一晚上的时间在杨家和荣家老宅之间打个来回。夏天和在南方的时候还好,现在可是在数九隆冬的北方,锂电池自行车里的电量连一趟都撑不住,更别说是打个来回了。再加上往返两家还需要坐船,她去哪里找人在晚上给自己撑船呢?为了留在荣家的那些东西,童佳已经想好了一定要借宿的理由,任何人都反驳不了的理由。那就是她要在第二天去给荣家老爷子上坟。老家的习俗是上坟必须是在太阳上升的时候,绝对不能在下午或者晚上上坟。今天的时间俨然已经不合适了,想上坟就只能明天一早。这个理由一出,杨迹夏也只能跟着一起留宿。所以,当听五叔说:“你们娘应该是让荣欣桦那狗东西给带去省城了,可他们住在省城哪里,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他那个洋行的地址,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你们可以过去碰碰运气。”后,童佳就主动问道:“五叔,我也是在路上遇到小妹,才知道我爹已经没了。我这个女儿实在是太不称职了。我想明天一早去拜祭他一下,但是现在家里的宅子住的全都是扶桑人,我们……能不能先在五叔家借住一夜,我们不会打扰太久的,明天拜祭完我爹,我们就走。也不需要给我们安排单独的房间,跟侄子侄女们挤一下就好了。”说完,还对着田妈使了个眼色,田妈会意,将两盒沪市的糕点和十个银元递给了五叔。五叔没伸手,对着五婶说:“你把糕点拿去给孩子们分一份,让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今天晚上都带着孩子们睡,把孩子们睡觉的那俩屋给腾出来。”等五婶从田妈手里接过糕点后,五叔又对童佳说:“自己家侄女回娘家,家里老人不在了,在我这个当叔的家里住一夜,我还收钱。这说出去,不是让人戳我脊梁骨吗?钱,我不收,你收回去得了。你五叔家里条件没你们家好,条件有限,只能腾出两间屋子来。你们五个人到底要怎么住,就全看你们自己安排了。”田妈看向童佳,童佳走过去,从田妈手里把那十个银元接过来,直接亲自放到五叔手里。还没等五叔推辞,她说:“五叔,这钱……不是我们的住宿费。是……我想拜托五叔一件事情,还希望五叔不要拒绝我。”“你先说,只要不伤天害理,你五叔能办,一定给你办了。”五叔以为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也正色的看着童佳说道。童佳说:“是给我爹上坟的事情。这次我们回来得匆忙,本来以为到了家再准备也来得及,可没想到老宅居然被卖了……明天一早去给我爹上坟,别说是祭品了,就是香烛纸钱,我也没准备一张。我知道,咱们这里都是除夕去给祖宗上坟的,五叔家里肯定有准备好的祭品和香烛纸钱。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这钱……是我想从五叔这里买这些东西的钱。您可别说不收钱,要是不收钱,我爹收着东西了,也是您这个兄弟给他的,不是我们这些儿女给的。为了让我们这些儿女尽上心,五叔还是把这钱给收了吧。”五叔叹了口气,说:“唉……你们家的闺女呀,都比儿子孝顺。成吧,钱我可以收,不过这也太多了。香烛纸钱的也就几毛钱,鱼是河里捞的,不花钱,鸡是家里自己养的,也不费钱,那炸豆腐、炸丸子啥的也就是费点儿油。这样,五叔收你两块钱,其他的你……”“五叔,你就都收着吧。那些东西是不咋花钱,但是费工夫呀。还有,我提前给我爹上坟用了,等你祭祖的时候,就不能用了,总不能给老祖宗吃剩饭不是?咱们都是一家子的,同气连枝,多了的就算是我孝敬祖宗了。而且,现在这世道,以后的事情也真不好说会怎么样,可能我们也就今年能在家过年,以后再回来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万一,我们以后回不来,五叔去上坟的时候,捎带着给我爹也烧点儿纸,成不?”童佳言辞恳切的说道。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五叔就没再推辞,把钱揣进兜里,就招呼着大家一起吃饭。吃完饭,杨迹夏就跟五叔的两个儿子去聊天了,聊外面的形势,聊老家的情况,聊得最多的还是荣欣桦做的那些让祖宗蒙羞的事情。原来,老宅并不是荣欣桦卖给扶桑人的,而是他为了巴结扶桑人,主动送出去的。因为这件事情,荣家已经开祠堂,把他从荣家的家谱里除名了。只不过五叔为了照顾童佳(荣欣桐)和荣欣枝的面子,刚才没提而已。童佳看了两间房后,就直接安排杨迹夏和陶均乐一间,自己和田妈、荣欣枝一间。晚饭过后,她早早的就回房去睡了。北方的冬天,天色黑得也早,为了省灯油,家家户户都睡得早。所以,为了晚上更有精神去探访荣家老宅而早早入睡的童佳并不会让人觉得奇怪。童佳基本上是从晚上七点开始睡,一觉睡到了凌晨一点。她悄悄的在五叔家所有的门口前撒了一点点迷药,因为人在室内,药在室外,不会让人昏迷,只会让他们睡得更熟,药量也只会维持到她回来。这次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荣家的后罩房。以前荣欣桐都是跟着爷爷奶奶住在后罩房里二楼的东屋,因为爷爷奶奶的腿脚不方便,他们不常出屋下楼,荣欣桐自然也很少出屋下楼,这才造成了就算是她和荣欣梓、荣欣枝都在同一个家里长大,交集却并不多的情况。为了尽快拿到东西,尽快回到五叔家里去,童佳从翻进荣家后,就开始撒迷药。药效一发挥作用,她就直奔二楼,原本荣欣桐和爷爷奶奶一起住的那个房间。这里已经变成了一间书房,装饰布置跟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了。童佳回想了好半天,才按照脑海里朦朦胧胧的记忆,打开了窗台上的一个机关。机关一推动,原本放衣柜,现在摆放书架的位置突然往前移动了二十公分。这书架的后面,有个大概十五公分宽,三十公分长,五十公分高的小格子。要是不推动窗台上的开关,就算是把书架给抬走,也看不到这个格子。里面是一个木箱和一个布包。木箱子里就是爷爷奶奶留给荣欣桐的嫁妆,布包里是荣欣松给荣欣桐添的嫁妆。童佳全都收到房车里,将书架归位,就趁着夜色,回了五叔家里。她不是对这个满是扶桑人的“荣家老宅”不好奇,而是他们才刚回来,现在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不能在这个时候打草惊蛇。万一有人跟沪市那边有联系,知道他们一到老家,老家这边的扶桑人就出意外,这不是摆明了就要告诉人家,我们的身份有问题,你们快点儿来查我们吧。这么愚蠢的事情,她才不会做呢。虽然现在不能打草惊蛇,但是她在书架后面安装了一个窃听器。这窃听器虽然是她用锥子扎出来的,只能维持三天的时间,但有这三天的时间,也能分析出这些扶桑人的真实目的了。当然,也存在这三天,完全没有人进入书房的可能。那就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了。做完这一切回到五叔家后,童佳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两点四十。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童佳再度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一觉。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童佳瞬间惊醒,以为是外面进来贼了。她推醒田妈,想让她来帮自己判断一下外面的情况。田妈一听,立刻起身穿衣服,一边穿,一边说:“这是你五叔家的两个儿媳妇起来做饭了,你继续睡吧,我去给她俩帮帮忙。”穿好衣服后,就打着哈欠出门去了。,!童佳刚要躺下,又看了外面一眼,发现在厨房忙活的三个人都是哈欠连天的,想到自己出门前放的迷药,心里产生了些许愧疚。她也不睡了,起床去厨房里帮忙。四个人忙活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后,就分别去叫家里人起床吃饭了。吃过饭,五个人就在五叔的带领下去了荣家老爷子的墓前。童佳跪在荣家老爷子的坟前,非常正式的给他磕了三个头,并在心里对他说:希望你能保佑你的小儿子荣欣松还活着,让我可以找到他。拜祭完了,五人就跟五叔告别,带上行李去了县里。今天是腊月二十六了,正好是购买年货的日子,过了今天,他们再想回杨迹夏的老家,就找不到可以摆渡的船,只能靠自己游回去了。县城的集市上十分热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快要过年的喜悦。卖肉的老板就算遇到讲价的人,只要不太离谱,也全都乐呵呵的答应了。杨迹夏去码头找船夫商议价格,田妈陪着荣欣枝去购买给杨家的礼品,童佳则拉着陶均乐,趁着其他人没注意,在集市上买了好多零食、水果和糕点,悄悄的放入了房车里。等杨迹夏跟船夫谈好价格,五人才一起上了船。本来内心就十分忐忑的荣欣枝在得知童佳(荣欣桐)在婆家待的那三天并没有任何好待遇后,心里就更加打鼓了。她问:“大姐夫,你家要是实在没有多余的房间,我看,我就多给五叔拿点儿钱,这个年就在五叔家里过吧。等年后,你们要去省城的时候,我再跟你们一起去。”“咱们这都上船了,总不能再让人家船夫再把船给撑回去吧?你就踏实跟着我吧。你相信你大姐,有我在,绝对不能让你受了杨家人的委屈。”童佳虽然从心里也不太待见荣欣枝,可她更不待见杨家的所有人,只要能不让杨家人好过的事情,她还都挺感兴趣的。荣欣枝点点头,无视了陶均乐瞪她的眼神,直接抱住了童佳的胳膊,好像这样抱着,童佳就可以一直保护自己一样。杨迹夏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母亲就瘫在床上了,谁还能给童佳和荣欣枝脸色看,但随即想到了童佳说过,自己家大嫂和妹妹曾经为了抢童佳的嫁妆做出过不好的事情。他心里虽然有几分怀疑,但自己又不是当事人,无法代替别人反驳,也就什么都没说。其实随着船只越来越靠近自己的家乡,他的内心比荣欣枝这个准备去自己家寄人篱下的小姨子还要忐忑。:()替邻居奶奶重活一回后,又穿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