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请高人,我不同意。”她残忍地再次拒绝,推开门走了。
客房里空落落地,只剩下弈云林一个人。他穿好衣服下床,打算研墨写信告知父亲。虽然他不大认路,买一张地图什么的,多问问路,也总归是能到铸剑城的吧?
他提起笔,蘸了蘸墨水,琢磨着该如何措辞。父亲本就不赞成他练剑,这次放他下山也只是让他参加婚宴,按理说他早就应该回去。近日来经历的事情太多,弈云林感觉待在矩山的那二十年几乎遥远得是上辈子的记忆了,想到这里,眼前又浮现出月玖晶亮的双眸……
没来由地一阵胸闷气短,弈云林放下笔,掏出月玖的卖身契静静地看着。这卖身契跟着他落了水,如今皱皱巴巴,弈云林用手指轻轻地抚平那些褶皱,终是无济于事。
他必须要变强。参加剑道大会,与剑术高手切磋,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就在这时,客房的门被人猛地推开,来人哭嚎着闯进来,把弈云林搂在怀里,魏芩哭喊道:“公子!你自从婚宴过后就消失,我听说紫金锁死了,你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你看看你,脸都被打肿了!”
从来不知道瘦巴巴的魏芩有如此大力,弈云林被勒得呼吸困难,好不容易挣脱开,“别哭别哭,我身体好着呢,你看,只是脸受伤了而已。对了,你来得正好,我想去剑道大会,你帮我想想办法,到底该怎么写信说呢?”
“公子,你还想乱跑,我可不帮你!”
“怎么能说是乱跑呢?剑道大会十年一度,多难得啊!”
似乎是被他说动了,魏芩沉思片刻,道:“也许我们不必写信。”
“怎么说?”
“先前写的信都石沉大海了,一点回音都没有。我又写信给我爹,我爹也没回信。也许他们忙着呢,根本顾不上咱们。”
弈云林深以为然,当天,他就带着魏芩买了两匹快马出发,只留给侍从们一封令他们自行回府的信。
骑行不过半日,弈云林就明白了魏芩之前费尽口舌劝他买马车的良苦用心:长时间坐在马背上颠簸属实是太煎熬了,浑身的骨头就像小孩子用纸片堆出的小屋,摇摇晃晃下一秒就要散架。尤其是屁|股,整个都已经麻木了,弈云林有时候都怀疑它的存在。
他单手抓稳缰绳,另一手按着马背摊开地图,在上下晃动的视野中艰难地辨认方向。
“公子,别看了,前面就出炘水地界了,接下来顺着西北的大道往前走,翻过尧蛾山出侗入彬,借道荣峰江,上岸后策马前行不出三日就能抵达铸剑城。”
弈云林不由得随着他的话在地图上比比划划,终究跟不上魏芩的语速,茫然地把指头定在一块空白的地方。
“你为何如此了解?”
“咳咳,”魏芩骄傲地仰起脸,“我打小就跟着我爹走南闯北,哪个地方没去过?铸剑城也是……站在城外远远瞧见过的。”
弈云林追问:“没有入城?”
魏芩道:“没有。公子你有所不知,铸剑城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一座城,几百年前翟家先祖率领族人们在那里开荒建房,后来她们以铸器闻名于世,铸剑城才初具雏形,一步一步壮大到如今的规模。铸剑城其实是翟家的家族领地,想要入城必须要有翟家的流羽令,我和我爹那时候没有令牌,只能在城外扎营。”
“原来如此。若是没有流羽令,就只能等十年一度的剑道大会才能入城。”
“可不是嘛,这次我终于也能入城去见见世面了。还记得几年前,铸剑城的城头矗立着几百座高大的金人,我爹说那些漆黑金人都是用锻造剩下的废铁做的,个个都有千斤万斤重。铸剑城有一条规矩,若是没有流羽令也想入城,须打碎一座金人才行。”
弈云林低头摸了摸清光白露,心道还好是赶上了剑道大会这个好时机,要是让他用这薄薄的剑刃去砍万斤铁石,清光白露真就废了。
两人到茶摊前下了马,立即有人牵了他们的马去后边喂草料,店小二堆着笑脸迎上来:“二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魏芩道:“两碗肉沫面,一壶茶。”
弈云林立即补充:“再来一盘酱牛肉!”
“公子你吃得完么?”魏芩怀疑地看着他。弈云林一掀衣摆坐下,用力点头,却听店小二说:“哎呀,真对不住,小店的牛肉已经没有了,公子要不换个菜?”
“那就换个红烧肉。”
“呃……这个也没有了……”
弈云林诧异地望着她:“都没有,那你们店里还有什么?”
店小二窘迫道:“还有小青菜、嫩笋这类时蔬,但是肉食都卖空了。今日有个少侠匆匆地来,把肉食都打包带走了。”
“少侠?”
“是啊,一个年轻姑娘,那剑像是金子打的,可晃眼了。”
弈云林默默地撇了撇嘴。金黄色的佩剑,又是跟他们路线一致,不是秦从术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