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玦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张弓搭箭，箭矢斜斜指着天空。
“我让他开心一会儿，”她胜券在握地说道，“等他筋疲力尽地跑远，以为自己又逃过一劫时……”
静默了几秒，“咻”一声尖啸，箭矢破空射出，一头扎进无边的天幕中。
棠溪然丝毫不管紫金锁的人被杀得一干二净，牵了一匹马过来，与卿玦二人一同策马向前，赶赴箭矢落下之地。
“你就这么一箭把他射死了？”棠溪然问道。
“没有，射穿了他的脊柱。”
步子钦能听见卿玦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当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人出现在大家视野中时，卿玦终于畅快地笑出了声。
她下马，按捺着内心的亢奋，一步一步走到紫金锁身边，像是要拆开等待了许久的礼物一般，轻轻把人翻过来。
“紫金锁，”卿玦单手抓着他的脖子，把人双脚悬空举了起来，“你跑得真快啊，我追了你那么久，今天总算是抓到你了。”
步子钦第一次知道江湖闻名的飞贼究竟长什么模样。这紫金锁耷拉着眉毛，头发花白稀疏，乍一看像个无害的老头。
却在这时，紫金锁艰难地张开了嘴，求饶道：“我不是紫金锁，你有什么恩怨冲他去！你撕我的脸吧，一撕便知！”
卿玦面上的笑容凝固了。她用力一抓，“紫金锁”的脸皮被整个撕了下来，面皮下是一张溃烂得令人作呕的脸，眼珠混沌，黑与白没有了分界。
“樊智肖？”棠溪然失声叫道。
“好，很好啊，”卿玦咬着牙说道，“又让他跑了……”
她不耐烦地加大了力道，想直接掐死眼前这个冒牌货。
“你……找不到紫金锁……他……死了……”
樊智肖竭尽全力说出这句话，窒息让他脑中一阵嗡鸣，几乎要丧失神志。
卿玦松了手，目眦欲裂，“你……你说什么？！”
“他死了！”樊智肖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索性一股脑儿说完，“逃出皇宫的当天夜里，他就死了。他逃出来时伤势过重，没救回来，在我眼前咽的气。那时候我们刚和摄政王殿下取得联络，要是让她知道双佞少了一个，肯定不会再看我一眼！再说江湖上那么多仇家，我为了接紫金锁已经暴露，要是让别人知道他死了，我只会立即下去陪他！所以你明白了么，紫金锁，他死了。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可不替他受罪。”
“我不相信。”卿玦猛地后退了几步。
樊智肖干笑了两声，“小姑娘，你既然认识他，就该知道他有多狡猾。你想想自从他逃出来之后的一系列动作，是不是大不如前？没办法，我只不过是一个毒师，没有他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我已经尽力在模仿他了，可还是露出了不少马脚。你扪心自问，你真的能如此容易抓到紫金锁吗？你就从来没怀疑过，还是说，你根本不允许自己怀疑？哈哈哈……”
“这世上的人千奇百怪，自己骗自己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他没能再说出话来。伴随着“咔嚓”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卿玦拧断了樊智肖的脖子。
她缓慢地直起身来，一字一句道：“他在说谎。”
“紫金锁又跑了，不过不要紧，这一次我又杀了他一个盟友，我迟早会让他四面楚歌的。”
卿玦神色如常地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连马也没牵，独自朝着来时的路走，时走时停。
“她不太对劲。”
棠溪然拉住了步子钦。
“我知道，我要唤醒她，再这样下去她会疯的！”
“你给我站住。”棠溪然攥紧了他的手腕，“你现在过去，信不信她一掌打死你？”
“你以为你是她的什么人？”他继续说道，“她会听你的话？要是那个画像上的人活过来还差不多，你别上去找死行不行？”
步子钦怔住，不甘地挣回手，紧紧握住永夜的刀柄。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帮她？他绞尽脑汁地想，眼睁睁看着卿玦的身影越走越远。
“喂，跟上，离她远一点，不要被她注意到。”棠溪然冲他招了招手。
二人小心翼翼地跟在卿玦身后，沉默地望着她的背影。卿玦的身影摇摇欲坠，像借着气流飘扬在空中的羽毛，如今托举她的气流在不断减弱，这片羽毛将要坠进尘土里。
——
这时的步子钦不会想到，紫金锁的死会成为他和卿玦关系的重要转折，更会令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覆水难收、无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