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子钦盯着被弄湿的被褥出神。他居然会梦到卿玦对他做那种事情,在他的印象中,卿玦对女男之事不甚感兴趣,更不可能用手帮他纾解。他心想,都是因为那日去找陆灵犀,疏影榭的一个小倌拉着他和弈云林看奇怪的画本,这才导致他做了那个梦。
这是对卿玦的亵渎。
不过好在他梦中的卿玦衣饰整齐,没有像那画本中那般……步子钦猛地摇头,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
他下床洗漱,将被褥也一并洗了。收拾好一切后,步子钦出了门。院子里一个人影也无,卿玦的这处府邸没有雇侍从,他打算去卿玦那边照顾她。
甫一踏入卿玦的院落,耳畔便袭来一支箭矢,步子钦一瞬间停住脚步,却没有想要闪避开。
那支箭矢几乎贴着他的鬓边飞过,掠起一股可怖的劲风射进身后走廊的一根廊柱里,冒着寒光又钻出来,势头稍减,最终扎进结实的墙体。
这样的力道,大概能一箭射穿至少三个人。
“主人早点想吃什么?”步子钦问道。
“哦,我已经吃过了,你去我房里用早膳吧,给你留了一些。”卿玦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远处一点,忽然又从箭袋里取出一支箭,蓄满弓弦。
步子钦暗恼自己起得太晚,低着头进了屋,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糜汤,青翠的小葱均匀散落,旁边有一碟金黄的煎饺。他坐下来,先倒了一杯清茶饮下,这才动了筷。
他是越来越不称职了。步子钦心想,卿玦今日起得比往常早些,他今后也要更早起来。
说起来,卿玦极少晨起习武,她如此反常,难道是因为紫金锁的事情有了进展?
步子钦迅速吃完了早膳,绕过屏风去卧房拿卿玦换下的衣服。只见挂衣物的横杆上多了一套夜行衣,衣袍沾着带露水的草叶,他回头去看床榻,那被褥叠得整洁,是他的手法。
卿玦一夜未睡,她穿上夜行衣出门了。
没有带上他。步子钦心道,主人有自己的打算,自己也不配过问。
可是他心底涌起巨大的失落感,觉得自己又离她远了一步,二人之间相隔的雾气又浓了几分,他逐渐看不清她。
就在此时,他敏锐地嗅到房间里的血腥气。步子钦取下那身夜行衣,浓郁的血气直冲他面门,他惊愕地发现这件黑衣几乎吸满了鲜血,他只不过摸了一下,手掌都被染红了。
横杆衣架一旁的浴桶里是淡红的一池水。
步子钦心脏一紧,匆忙跑出去问卿玦:“主人,你受伤了吗?”
卿玦鄙夷地看他一眼,“你认为我能和‘受伤’二字联系起来么?”
那倒是。除了那个霜流的女人,她虽然没对卿玦造成外伤,但事后可是让卿玦四肢颤抖过六回。
“今日心情好,”卿玦勾起唇角,“终于要收网了,不枉我等了六年,又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帮他逃出了宫……”
她脸上泛起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一想到我有几百种办法折磨他,而他却只有一条命,我就十分苦恼啊。”
步子钦看着眼前这个喃喃自语的人,觉得很陌生。原来那紫金锁逃出皇宫是卿玦在背后助力,为此她谋划了六年。她千方百计把猎物诱出了囚笼,现在,她的利爪终于可以顺畅无阻地落下了。
……
“楼宿和楼若都死了。”
殷鹭飖双目无神地望着桌上斑驳的纹路,“义父还是让我们继续杀弈云林。我不干了,下一个就是我,卿玦绝对会砍下我的头,就像楼宿一样。喂,我有时候在想,义父被关了六年,行事变得疯狂了不少……就好像有什么人拿着刀在逼他一样。”
“她在我身上用了追踪的东西,我找到了,”棠溪然说话时胸腔阵痛,他强忍着痛意继续说道:“已经从伤口里取出来了。”
“棠溪然,”殷鹭飖俯下身靠近他,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能和卿玦联系上?你能不能告诉她,我反悔了,我愿意背叛义父。”
棠溪然平静地望着她,开口说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我可是忠心于义父的。”
“这些时日我一直在古乘面前为你遮掩。义父如今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他到现在也不曾见我们一面,看来是要丢弃我们了。我偷偷查看过古乘带的解药,已经没有了,一颗都没有了!你听我说,我们挟制古乘,逼他带我们去见义父拿解药。”
“义父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自从他出皇宫,我只隔着屏风见过他一次,他像是在躲什么人。现在我可算是知道了,他在躲卿玦,怕得要把我们全部推出去。说不定他已经远走高飞了,古乘也被他蒙在鼓里。”
听罢,殷鹭飖面上神色更加惶恐,“那我们身上的毒怎么办?从小时候起就种下的,根本解不了,没有解药的话,五脏六腑都会化成一滩血水的!”
棠溪然抬眼看着她,问道:“这么说,卿玦给你下的毒,你已经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