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佳士得拍卖会现场。
身着套装的受邀观众鱼贯而入,宝石项链与镶钻表盘在他们举手投足间闪闪发光;展示请柬时,绚丽的手镯与晃动的手链悦耳地相碰。纷杂的奢靡香味之间,他们与熟面孔轻声交谈着天气、生意之类的话题,最后转向今天展出的藏品。
“…一件极富历史价值与艺术魅力的珍宝,”莱克斯·卢瑟侃侃而谈,“来自我父亲莱昂内尔·卢瑟的私人珍藏。为什么我要把它展示出来?因为我——莱克斯集团的董事长,毫不夸张的说,一位亿万富翁——缺钱用?”
他身边的一小圈人发出礼貌的笑声,很显然没人相信这个明显的欲扬先抑。
“当然不是,”莱克斯也笑了笑,“谁会为此买账呢?所以事实是——女士们,先生们,这把传说中的宝剑所拍卖得到的全部税后金额,我将用于进一步建设大都会的智能城市计划。”
他的卷发在宴会厅的灯光下闪耀,仿佛细碎的金箔。然而比那更耀眼的是他极富吸引力的口才,他充满激情的双眼与面庞。直到拍卖会即将开始,莱克斯才不得不一边告罪,一边离开把他团团包围的人群,回到他的包厢里。
“那就是莱克斯·卢瑟,”加拉哈德在二楼另一侧的包厢评价,“天生的演说家,我不意外他为什么能白手起家。”
“您的口才毫不逊色于他,先生。”罗德里格斯这么说。
弗朗索瓦丝忍不住瞥了一眼同事,因为在她印象中,罗德里格斯总是说得少,做得多。但她没能发现有什么异常,而这种时候能和她小声嘀咕的上班搭子阿洛特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特里斯坦先生去了哪里?”加拉哈德恰好问起,“我希望他不至于错过开场。”
“他大概是去卫生间了。”弗朗索瓦丝连忙为阿洛特描补,“我给他发个短信催一下。”
总算找到机会掏手机的弗朗索瓦丝开始无声地狂敲键盘。‘兄弟,领导问起,速归!’
“请顺便告诉他,”加拉哈德补充,“今天的拍卖会如果有什么看中的小东西,可以直接告诉我。”
弗朗索瓦丝的指甲在屏幕上按下一长串的p。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加拉哈德,后者正饶有兴致地观看着拍卖区,头也不回地补充,“你们二位也是。”
‘尊敬的特里斯坦先生,’弗朗索瓦丝又发送一条短信,‘领导说你看上的东西他付钱。你们真的不认识?’
“我们真的不认识,”阿洛特尴尬地回答,“这位先生,请与我保持恰当的社交距离。”
一般来说,潜入社交场所的经典装扮永远是侍应生,没人会细看他们,就像在伦敦街头没人会注意出租车司机。阿洛特借口去卫生间整理着装,顺便把自己整理成了黑白礼服的侍应生,他一边走出杂物间,一边调整脖颈上系着的蝴蝶结。
工作人员推着餐车经过,他顺手取走一杯香槟尝了一口。除了监控,没有人在看这里,阿洛特毫不掩饰地皱了皱眉,搁在不远处的放置架上,扬长而去。
“哇哦,”肖恩在耳麦里评价,“那看起来不怎么好喝。”
“不如鲜榨果汁。”阿洛特继续前进。
他的目的地是会场不对外开放的准备区域。就在他即将推开那扇门时,忽然有人从身后叫住了他。
“服务员,”那个声音听起来醉醺醺的,“给我再来杯香槟!”
阿洛特放下手,回头看了一眼。清醒的人更容易被敷衍,喝醉的人反而更容易闹起来。不想引起注意的阿洛特选择了回答他的话,结果如下。
“以你的长相在这里工作实在是浪费,”衣着整齐的醉鬼坚持,“来吧,我很确定我们可以找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我不确定我这时候该不该打断你们,”肖恩说,“不过有人来了。”
阿洛特心里已经想把醉鬼揍扁,但表面上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仿佛他终于选择了屈服。他委婉地暗示着醉鬼和他进入杂物间,关上门后迅速地放倒了这位受邀观众,后者的脑袋如愿以偿地和金属柜门亲密接触,发出哐的一声响。
“好听就是好头。”阿洛特评价。他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打开门正准备出去,却被阴影罩住了。
“呃,”来人显然正准备敲门,右手无所适从地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一切都好吗?我刚才似乎听见了一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