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可将帅能力太强,主心不休息,下边的人哪敢休息。
萧猊声音嘶哑,低低笑了笑。
“本官歇会儿,按照进展将计划部署下去,你们该休息的也都轮流歇会儿。”
侍从送来热茶,萧猊靠在椅上闭目,轻轻吹开茶水上漂浮的青山松针,抿一口,整个人缓慢静下来了,心潮起伏,不由想起自己的院子里还有个纤小虚弱的人。
下属每日都会将静思院的动向汇报给萧猊,萧猊知道灵稚受寒生了病,盼他能好好休养。
而自己不再府内,灵稚看不见自己,定会轻松万分吧。
想起当日他在车厢内悄悄跟随,看他和梅若白含笑同游,茶水在杯中凉下,萧猊没有喝完,高度集中的思绪不由有些黯然失落。
这次矿洞救治他请来梅园的人,原本没要求梅若白亲自出面,但不过两日,这梅园主人毅然带了人出现在矿洞灾情场地。
梅若白尽管双腿有疾,坐在轮椅上行动不若旁人自如,可施救手段的确高明,一边救治一边指挥其他医者,顶着暴雨面对一具具泥水泡烂的尸首神色自若,镇定凛然的施救,也算个人物。
矿洞一事忙了八天将情况稳定下来后,萧猊方才回府。
他心里惦记灵稚,朝服未换,没来得及洗去身上的泥渍雨水,本想远远地看一眼灵稚就好,却见青嫩得跟小笋儿似的少年要去梅园看梅若白。
只一瞬间,萧猊压在心口的那股情绪就如被外头的雨水浇得潮湿不已。
萧猊在暴雨中度过整整八日,他熬红的眉眼此刻落寞,眼瞳泛出红色的血丝,面容清减不少,凌厉的气场因他脱口而出的一句请求,竟让人觉得此刻的萧猊是脆弱的。
萧猊挡在灵稚身前,少年着了嫩青的衣衫尤为灵动,若与他往时着常服站在一处,应当很像脆青的修竹一旁立了个嫩嫩小青笋。
他不喜灵稚穿白色与梅若白站在一处,便私下重新为他量身定制了衣裳。
此刻看来,似乎可笑幼稚。
萧猊掩声低低一咳:“我也病了,不能留下来陪我一会儿么。”
他在灵稚身前矮下身段,深邃的眼眸几乎攫住了灵稚闪避的目光。
“灵稚,不可以吗?”
少年垂眸不语,乌黑的头发柔软的垂顺在两颊,明明姿态如此乖巧,乖到惹人想顷刻间抱进怀里爱他疼他,灵稚却依然无情扭过脸,对萧猊看都不看一眼。
萧猊压抑着嗓子又咳几声,躲在门外的刘总管不忍心,说道:“小公子,主子在外头日夜不休的忙了整整八日,他时刻惦记你的身子,公子能不能……”
萧猊冷道:“刘总管。”
刘总管叹气,主子嫌他多事了。
“灵稚,”萧猊牵出手,修长的指尖轻轻牵住一截青嫩的袖口,少年不及他高,他便微微弯了身,注视灵稚躲避的黑眸,“留在府里好吗?”
燕朝满臣忌惮的萧太师,却牵着个子堪堪到他下颌少年的衣袖,一连几次哑声请求。
刘总管听不下去,挑了个远一些的距离等候。
萧猊薄唇紧合,唇色苍白。
他垂眸,看见灵稚一点一点从他掌心抽出袖子,即刻明白,无力地笑了笑。
萧猊温凉潮湿的气息夹杂一股浅淡冷香涌进灵稚的鼻子,他茫然无措,细白的手指下意识揪住袖口,怕是惊扰了面前的人动怒,慢慢将袖口抽离。
少年如花瓣一般的唇嗫嚅,还没出声,肩膀一沉,灵稚人傻了。
他手臂僵硬地横在半空,艰难撑着倒在他面前的男人,尝试推开,却无论如何都推不动。
“萧、萧猊……”
灵稚笨拙生涩地喊这个人的名字,他朝门外的刘总管求助。
“萧……萧他晕倒了。”
刘总管叹息:“糟糕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