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膳夫们,一句话都没说,黑色的袖袍抬起来,轻轻挥了挥,赵高立刻会意,道:“快快,全都拉下去!别污了陛下的眼目!”
嬴政今日本来心情大好的,哪知道竟有这样的闲言碎语,都编排到自己的头上来了,他上了辎车,大部队准备启程,哪知道闲言碎语的另外一个主角陈慎之,竟然又要来参乘。
嬴政听着赵高的呈禀,下意识抬手揉了揉额角,道:“上士可说有何要事了么?”
赵高道:“回陛下,上士说是关于魏国公子的事情。”
是正事,也不好不见,且嬴政转念一想,朕乃九五之尊,何需避嫌?若有人干嚼舌头根子,便把他的舌头一截一截的剁下来,看谁敢再犯。
嬴政道:“准了。”
“敬诺,陛下。”
陈慎之很快上了辎车参乘,恭敬的作礼,道:“拜见陛下。”
嬴政慵懒的靠在凭几之上,伸手支着头,随着辎车轻微的颠簸摇动着,瞥斜了陈慎之一眼,道:“看看你做的好事儿。”
陈慎之一脸迷茫,道:“这……慎之惶恐,不知有何功劳。”
嬴政:“……”
嬴政无奈道:“真当朕夸你,想必你也听到风言风语了罢?”
陈慎之一笑,好似那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事儿,道:“能与陛下传绯闻,乃是慎之的荣幸。”
嬴政:“……”陈慎之这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果然不是一般人。
陈慎之又道:“陛下,其实……这事儿也不能赖慎之,突然闯入营帐之人,可是陛下啊。”
嬴政一阵语塞,是了,旁人不知道,但是嬴政和陈慎之是门清儿的,突然闯进营帐之人,正是顶着陈慎之躯壳的嬴政啊……
陈慎之又道:“招伎之人,也正是陛下啊。”
嬴政第二次语塞,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
陈慎之第三次开口道:“把讴者与寺人赶出营帐的,还是陛下啊。”
嬴政:“……”
嬴政揉了揉额角,明智的转变了话题,道:“有事快禀。”
“敬诺,陛下。”陈慎之拱手道:“慎之斗胆想请陛下重新思虑,关于将魏媪充入掖庭之事。”
嬴政已然慵懒不住了,坐起身来,若不是晚间还要用陈慎之那柔弱的身子骨,嬴政真的很想劈手将凭几扔过去。
嬴政没好气得道:“看来三弟最近很闲呐,一直想要给朕做媒?你若是爱见那魏媪,朕可以做主,赐你与魏媪成婚。”
陈慎之微微一笑,道:“陛下误会了,慎之乃是一片好意,外间风言风语,都说陛下宠爱南风,若是这时候收入一个美女进掖庭,此等谣言岂不是不攻自破?再者,这魏媪底细不单纯,若是能将魏媪拉拢到陛下的阵营来,魏豹不攻自破,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呢?”
不等嬴政拒绝,陈慎之又道:“陛下的掖庭,且还未立夫人,岂不是陛下说了算么?”
很多人都误会了古代人,古代人也奉行一夫一妻制,但在古代人眼中,妾不是妻,所以一夫一妻指的是正妻,妃嫔小妾都不是正妻。嬴政的后宫虽然充盈,但多半都是灭掉六国之时甄选而来的美女,并没有立夫人,也就是没有正妻。
不只是现在,在历史上,秦始皇嬴政一辈子都没有立后,他的后宫女主之位一直空悬,也成为了后人津津乐道的焦点。
这皇帝的后宫,其实并非是皇帝自己个儿说了算的,而是皇后说了算的,掖庭什么时候充入新的宫女妃嫔,都是皇后说了算的,恰好嬴政的后宫没有正妻,也就是说,掖庭后宫是嬴政自己说了算。
陈慎之道:“暂且将魏媪充入掖庭,等到瓦解了为国余孽之后,想要如何处置魏媪,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儿?”
嬴政眯了眯眼目,的确如此,但就是面子不太好过。
陈慎之一看便知嬴政怎么想的,毕竟嬴政乃是九五之尊,小时候他是秦国公子,长大了是秦王,如今是秦始皇,他的一辈子都踩在万人之上,虽也有艰辛困苦之时,但那些时候距离如今功成名就的秦始皇太过遥远了,眼下的嬴政自然不能抛弃贵胄的面子。
陈慎之道:“陛下不必多虑,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魏媪没按好心,陛下将计就计而已,对待魏国细作,不正该如此么?”
他这么说,算是给嬴政一个台阶下,而且是个漂亮的台阶,装修的十分恢弘精致。
嬴政思虑了一番道:“这件事情,朕准备亲自与魏媪交涉,你不要掺和。”
陈慎之道:“陛下……这恐怕不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