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亭丽趁势把雨衣斗篷摘下来挂在门边,近前接过陆世澄的茶。
“谢谢。”她轻声说,端着茶杯拘谨地坐到沙发上。
屋子里很静,陆世澄又不开口,她坐在那儿也不好贸然搭腔。
一时之间,只能听见外面的风雨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忽觉陆世澄朝她这边走来了,她忍不住悄悄抬眼,他走到茶几边给自己也倒了杯热茶喝,他整身都湿透了,雨珠顺着他的黑发一滴滴淌到眉眼上。
正瞧着,她猛不防打了个喷嚏,一阵寒意迅速沿着湿衣裳钻进毛孔,叫她浑身直打哆嗦。
原来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肩膀和头发全湿透了不必说,裤子像泥块一样紧巴巴裹住小腿,这滋味难受无比,她冷得几乎坐不住,却不忘讪讪提醒陆世澄:“您得尽快换衣裳,不然会着凉的。”
陆世澄瞥见她被冻白的嘴唇,又看看她湿透的衣裳,把茶杯放回去,这时门房进来了:“少爷,您先回房换衣裳,闻小姐我来招待,那边还在等您呢。”
闻亭丽手足无措起身:“原来您要出门吗?”
陆世澄指了指闻亭丽,门房愣了半天才说:“哦,我明白了。这附近有间宝生洋行,我叫伙计给闻小姐送些干净衣裳来,稍后闻小姐歇够了,我再帮她叫辆车送她回去,闻小姐,我先弄床被子给您披一披。”
闻亭丽忙不迭摆手:“不必这么麻烦,慈心医院离这儿很近的,我歇一歇就走。”
陆世澄却自顾自上楼去了。
不一会,他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下楼来,抬头朝客厅一看,闻亭丽裹着一床被子端端正正坐在原位。可是她的脸色丝毫未见好转,而且她的表情很奇怪,仿佛在琢磨些什么,想得那样出神,连他走到她近前都未察觉。
忽然愣了愣,她抬头一看:“陆先生。”
陆世澄若有所思看一眼茶几,那上头摆着几瓶新热的牛奶和面点,可她一口都没碰。
闻亭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着说:“实在不好意思叨扰您,还有,我有话要对您——”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门房接起来一听,忙对陆世澄说:“是邹校长,担心少爷路上有什么事,特地打电话来问。”
陆世澄对门房点点头,门房对那边说:“没什么事,少爷教您别担心,他已经准备出门了。”
陆世澄回眸望一眼闻亭丽,点点头欲离开,闻亭丽忽道:“陆先生,刚才邱凌云有两句话像是跟您有关,我越想越觉得奇怪,所以想跟您说说。”
她边说边起身,可不知是不是起得太急,身子猛一摇晃,连忙捂住额头,却架不住头越来越昏,脚下一个趔趄,恰巧倒在陆世澄面前。
她暗道糟糕,她是打算拖住陆世澄,可她没想过直接在他面前昏倒。
然而,眼前天旋地转,意识根本无法集中。恍惚间,只听见门房在耳边焦声喊道:“闻小姐,闻小姐?少爷,她这样子像是西洋人所说的低血糖,我马上叫车把她送医院——啊,叫大夫直接上门来?好,我马上给路易斯大夫打电话。”
忽觉有人在她额头上摸了摸,似在探知她的体温。再然后,她身子一轻,有人把她抱了起来,闻亭丽闻着这人身上的气息,就知道是陆世澄。
她并未完全丧失意识,但这会儿也已是饿极倦极,竟一头在陆世澄怀里昏睡了过去。
第32章
闻亭丽是被一阵低细的说话声惊醒的。
那是一个洋人的声音,
“右腿只是一点擦伤,
闻亭丽一动也不敢动,
糟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阻止陆世澄赴约。
却听路易斯说:“陆先生,刚才来得太急不小心落了几样东西,
闻亭丽下意识屏住呼吸,所以另一人是陆世澄!
看样子她的话起了作用,他终究因为好奇邱凌云向她透露了什么而未走,装昏是万不得已的一招,为求逼真,早上出门前她特地没吃早饭,
若非如此,她未必能骗得过陆世澄。
她苦笑了一下,意图睁开眼,太阳穴却突突直跳,那种压榨般的眩晕感委实不好受,勉强捱了一阵,总算撑开一条缝悄悄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宽阔的套房,卧室外俨然另有起居室,屋子里光线明亮,但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
想起早上那场大雨,她在被褥里摸了摸自己,惊觉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被人换了一套干净衣裳。
她吓出一身冷汗。
就听外面一个女人惊讶地说:“您是说闻小姐醒了?”
旋即有个护士探头进来:“呀,她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