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重挥了下手,“走吧。”静候片刻,一百多名黑衣人却无一人离开,都静静地站在原地。高五扫视众人,“为何不走?”北月带头跪下,“大哥,别说你是朝廷重犯,即便你要改朝换代,我北月生死相随。”其他人纷纷跪下,“我等生死相随!”高五颇感欣慰,他说道:“你们要考虑清楚,我只给你们这一次机会。以后再想走,便是叛兵,唯有死路一条。”他给他们逃命的机会,他们一旦决定生死追随,便不可随意背叛自己。众人还是异口同声:“我等生死相随,永不悔改。”~整个宅子陷在悲痛之中。樊羽派南星置办了白衣和纸钱。丹云刚回来就碰到这种事情,内心惴惴不安的。芳润将之安排在之前的住处里,叮嘱她:“夫人心绪不佳,你不要进后院,就好生在外头待着。”芳润有自己的考量,夫人假孕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天亮之后,樊羽把自己的首饰全找出来,交给芳润:“你去典当了吧。能当多少算多少。”高五死了,她自己要把这个家给撑起来。芳润提着小包袱走了,晌午回来,小包袱里的东西已经换成了银子。“夫人,那些首饰全部当了,一共是二百六十五两。”樊羽没想到能当那么多,她松了口气,“这下还算宽裕些。”她把提前准备好的银票递给芳润,“再麻烦你一趟,你和南星一起,将这一千两银子换成百两黄金吧。”“夫人当真要按照爷的遗言将黄金埋到坟墓里?”“要不怎么着?高五临终不是有这么句遗言么?”樊羽也是无奈,“他生前花了那么多银子帮我赎身,自己手头也没余下多少银钱。现在人走了,我不能对不起他。”樊羽也不舍得,可思来想去一宿。钱乃身外之物,有则多花,花没了想法子再赚。“高五这等同于是战死,”樊羽好奇地问道,“王爷既已得知这个消息,难道就一点儿表示没有?”芳润听不懂:“需要什么表示?”樊羽就纳闷了,“难道死去的将士,朝廷不发放点儿银两?”芳润摇头,“这个,不太清楚。”樊羽愤愤说道:“要是没有的话,那这朝廷也太混账了。”芳润吓得直摆手,“夫人,夫人,万不可这么说,若被有心人听到,是会没命的。”“我知道,”樊羽叹气,“现在不就咱们两人吗?我这才发发牢骚。”“我去典当首饰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情,不知道跟昨晚有无关系。”芳润道,“江知县的女儿昨晚被人掳了去,听闻回来的时候疯叫疯叫的,好多人都听到了。”樊羽并不可怜她,“害人必定害己,她是活该。我又没招她惹她,她竟要将我给发卖了。真是又狠又毒。”芳润好生奇怪,“夫人和江知县之女素不相识,为何会积下这么大的仇怨?”这仇怨来得好没道理。樊羽没有多做解释,只轻轻叹了口气。按照高五的遗愿,南星和东河几人在茅草屋北侧找了块地方,将血衣和樊羽帮高五新做的衣裳以及备好的黄金给埋了进去。新衣刚做好就派上了用场,陪伴着高五的灵魂入土。装黄金这事只芳润、南星和东河知道,樊羽叮嘱,“这种事情,知道的人多了,偏招人惦记。咱这金子是给高五的,不是给那些小偷们准备的。”南星道:“以后,每晚有人来轮值,帮大哥守着。”他们愿意守,樊羽并不反对。那是高五生前待他们好,他们才会如此。子夜时分,樊羽将人打发回宅子,只留下了芳润和南星。她对南星和芳润说道:“你们离远一些,我想与高五单独待一会儿。”“夫人,天气寒凉,您还是重身子,是不是?”芳润想劝她回去。樊羽摇头,“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芳润拗不过,便和南星退远了。樊羽跪坐在土堆前,心里五味杂陈的。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她怎么会不难过?虽然她对高五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可好歹也是相处了两天。“高五啊!”樊羽启动嘴唇,轻轻唤了声。夜风习习,她身后一棵大树上传出树叶摇动的沙沙声。“唉!”樊羽轻轻叹了口气,“你,一路走好!”她忆起他的点点滴滴,“你贫苦无依,得到那么多的赏银,不去犒劳自己,反倒用来为我赎身。你,真傻啊!”越想越觉得伤心,樊羽轻轻抽泣,“高五,你一路好走。下辈子,不要替王爷卖命。要找个正主子,起码要找个侠肝义胆的。那不考虑人间疾苦,只顾自己享乐的皇帝和王爷,统统该死。下辈子,你找个好娘子,生一群可爱的孩子,做个寻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