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竟然早就料到?那还等什么,快拆开来看!”东河将纸张伸展开,北月和另外几人也都凑将过来。若我死,速将死讯报之王爷与夫人。转告夫人,将我埋于茅草屋北侧,埋时,若无尸身,则百两黄金与衣服同时下葬。你们不许替我报仇,若是有心,报丧之后,在盐山为我守足七七四十九日,便算是了了兄弟之情。北月不甚明白地抬头:“为何是百两黄金?夫人有吗?”一两黄金约能换到十两银子,百两黄金,岂不是一千两白银?东河:“大哥既如此说,定是知道夫人的私房钱够用。”樊羽扶着微拢的腰身走出茶花园时,恭候在外的杨老伯看呆了眼睛。一个应该被掳走的女人怎么还在这里?杨老伯眼睛里盛满了诧异、惊恐、难以置信。刚才明明有人喊了“高夫人离园”,难不成今晚还有另外一个高夫人?樊羽眼神微黯,对芳润道:“姑姑,今晚我想走回去。”话着对着芳润说的,同时也是说给杨老伯听的。杨老伯脸色果然泛了白色,低垂着头,驾着空空的马车就走。樊羽心思复杂,和芳润、丹云相伴而行。走出去,不明所以的南星几人围了上来。“夫人为何不乘马车?”芳润道:“夫人想走走。”南星和辰子提着灯笼在前,其余几人便跟随在后,一行人在暗夜中缓行。离着宅子门口还有两丈远,南星警惕地喊了声:“何人在那里?”樊羽闻声瞧过去,果然一道笔直的暗影杵在宅子门口。她不由得停下,心里莫名发慌。今晚是怎么了,躲过一劫又来一劫?拖着满身疲惫快马加鞭赶回来的东河,慢慢自阴影中走了出来。他双目红涨,盯着众人问了句:“夫人可在?”樊羽戴着帷帽,他不确定是不是。樊羽往前走了两步,“我在。”东河扑通就跪下了,双手托举着装有血衣的包袱,音色悲呛:“夫人,大哥,去了。”所有人都愣住了。南星猛地上前,“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东河泣不成声:“大哥,去了。没有找到尸身,就,就只有这一身血衣。大哥之前留下遗言,请夫人将他葬于茅草屋北侧,若找不到尸身,望夫人以百两黄金与衣裳同时下葬。”樊羽心底刚刚涌上的悲伤,刹时止住。什么?百两黄金?她忍不住在心里暗咒了句,这个高五,临死前还要讹自己一把?她迅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她所有的私房钱,加上卖酒得到的银两,估计正好能凑够这个数。可这钱要是埋进坟里,这宅子里十几口人的吃喝拉撒要怎么办?东河尚陷在悲伤中,“我已通知了王爷,再行来告知夫人。”辰子几个纷纷上前,跪在血衣跟前。伤心与难过袭卷了他们。~东河回去奔丧,余下的人都留在了盐山。北月含着热泪,一言不发地跪在高五经常倚靠的树旁。高五死了,他没打算活着。但他最听高五的话,高五让他在盐山守足七七四十九天,他就在这里守着。守完四十九天,他会杀入敌营,要么为高五报仇雪恨,要么跟他一样,踏入黄泉。入夜,有士兵来劝。“北月,你已经跪了一天一夜,还是吃点儿饭吧?”北月摇头,“我不饿。”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自树上飘落。伤心过度的北月,神经稍有些迟疑,那人已经幽幽开口:“是我。”竟是如鬼魅一般现身的高五!北月瞪大双眼,忽地跪行上前,抱住高五的大腿,恸哭出声:“大哥,大哥!”他以为是大哥的鬼魂回来了。其他兄弟闻声而来。借着皎洁的月色,有人惊喜地大叫:“是大哥,大哥没死,大哥没死!”正嚎哭的北月顿住,动手掐了下高五的腿,掐完不算,又去抓他的手。微热的触感。“大哥,你还活着?”北月激动地哭一阵笑一阵。兄弟们围拢过来,像过节一样。喊“大哥”的声音此起彼伏。“北月,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吧,一个不许落。”激动的北月赶紧爬起来,“兄弟们,集合。”大家在山林中站成几排,北月清点了人数,之后道:“大哥,除了东河之外,其余人均在这里。”“东河回去报丧了?”“是。”北月急道,“我这就派人去报告王爷与夫人,大哥安然无恙。”“不必了。”高五站到众人面前,“现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同大家讲。”高五来回踱了几步,“我,犯下了欺君大罪。为不连累大家,我在此给大家一个机会,大家速速逃命去吧。王爷已得知我身死的消息,你们逃开,朝廷必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可若是你们继续留下来,便是同朝廷重犯在一起,不定哪天便会身首分离。我高五无德无能,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便是放你们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