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羽不指望他能说句什么,想了想,蹲到他的旁边:“相公,可以跟你商量件事情吗?”“嗯。”樊羽递出去早就准备好的一百两银票,“相公,这是一百两银子,虽然不多,但起码可以采买些日常用品。你可以给你的兄弟们置办点儿衣物、吃的。如果方便,我们一起下山置办。”就茅草屋一穷二白的样子,临时住个一两天还凑合,长此以往是不行的。高五似是没想到她会给自己银票,两只黑眼珠子盯着那张银票发怔。樊羽以为他嫌少,忙道:“不瞒相公,我统共就八百两银票,再有就是点儿钗饰和一点儿散碎银子。相公若是需要,尽可以用。”她统共就两个小包袱,想瞒肯定瞒不住,不如实打实地说。高五犹犹豫豫地接过银票,“你需要什么?我让人去买。”这是不打算带她下山了。樊羽道:“这些野葡萄,不仅仅好吃,还可以用来酿酒。你帮我去买几个木桶和一些糖,买回来以后,我把所有葡萄洗干净,晾干,然后将葡萄捏碎,放入一定比例的糖,封存,一个月之后就可以饮用。”她毫不保留地将酿造葡萄酒的法子告诉高五。他是将死之人,她没必要藏着掖着。高五很干脆地答了声“好”。樊羽道:“如果方便的话,帮我置办几身粗布衣裳,”她解释道,“在这荒郊野外的,我穿这些艳色的衣服不合适。”停了好一会儿,高五答了声:“好。”红薯烤好了,高五递给她一个,樊羽自己慢慢剥了皮,咬了口,又香又甜。她爱吃。她小口小口地咬着,慢腾腾地吃完了一个红薯。刚吃完,另一个烤好的红薯又递到了她眼前,她舔舔嘴唇,“再吃这一个就好了。”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守着这个闷葫芦吃完红薯,樊羽到水盆边洗了洗手。她兀自回了屋里。无事可做,樊羽懒洋洋地歪到榻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醒来时,夕阳西下,天都快黑了。她双手捂着嘴巴打了个深深的呵欠,这一觉睡得可够久的。紧紧鼻子,她竟然嗅到了肉的香味。她下了榻,奇怪地走出去。高五像是一下午没挪动地方似的,照旧蹲在火堆前,不过手里的竹签上串的不是红薯,而是肉块,此时肉块已经烤得差不多了,散发着香醇的味道。她凑到跟前,好奇地问道:“相公,这是什么?”“野兔肉。”高五把其中一根签子递过来,“已经可以吃了。”樊羽没客气,接了过来。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小口,肉质鲜嫩,咸味里带着很浓的腥膻气。她眼睛一闭咽了下去,余下的签子往身旁一递,“你吃吧。”“不好吃?”“我不喜欢。”睡了一下午,樊羽并不觉得饿,她道:“我不饿,晚上吃点儿葡萄就行。”她回头去看自己那些野葡萄时,发出一声惊呼:“天哪,你都买回来了啊。”门口的架子上堆着一个大罐子和一个包袱,架子旁则是几个新的木桶。她揭开罐子,里头红红的一堆,她伸出手指捻了点儿,甜丝丝的,是红糖。打开旁侧的包袱,果然是几身灰色的粗布衣裳,她拿出一件往身上比量,扬声问道:“相公,是买给我的吗?”高五“嗯”了声。樊羽拿着衣服喜滋滋地进了屋,进屋后,她想了想,使了力气将门板给关上。窸窸窣窣之后,她换上了粗布衣裳。娇娇媳妇立马变成乡野农妇。她摘下耳饰及发钗,将一头浓密的黑发挽成发髻。她抱着自己中午和傍晚换下来的衣物,利利索索地走到门外。将衣服和绣鞋扔到其中一个较矮的木桶里,她故意绕到高五面前走了两步,双手叉腰,笑盈盈地问道:“怎么样,好看吧?”除了脸上无可遮掩的风华之外,她就是普通农妇的打扮。她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状态,尤其是在山林里,她觉得这样才是最舒服的样子。她笑吟吟地看着高五,期待他对自己的装扮发表什么样的看法和见解。高五表情木木地看了她两眼,一声不吭地垂下头。完全无视她的问题。樊羽有点儿不高兴。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跟个将死之人较个什么劲?她又问道:“相公,你只买了这些东西?”她要的糖、木桶和衣服都买回来了,不过没见其他的。高五终于有了动静,低低地“嗯”了声。“相公就没买身自己的衣服?”离着两步远,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汗渍味,她断定他身上的衣服肯定穿了不只三两日,应该换换了。